“你晓得甚么!”晴雯嘲笑一声,问道:“都说宝女人好,可她待莺儿如何?莺儿对她如何?不过是做主仆罢了。春纤并紫鹃便敢驳林女人,林女人从未置气过,还是一个模样儿。莺儿能这么对宝女人?再说,林女人夙来重情,外头虽短长,心倒是好的,也不非常计算。宝女人却分歧,虽外头和顺,内里倒是短长,你也听听,外头可有说她半句不好的?就是如许□□说得好的,内里才是夺目呢。旁的不说,我们屋子里不就有这么一个!”
“这一阵雨倒是风凉。”麝月才说了一句话,便见着袭人与宝官、玉官等出了屋子,正往外头瞧着。转头袭人见着了她,便招手笑着道:“你快出来,另有晴雯,都一道儿过来,正说要顽呢。”
话虽如此,他的目光犹自往黛玉拜别的处所投去一瞥。
“又多说话,还不下去。”黛玉不等旁人反应,先喝止了春纤,才又与世人道:“没的有的说了这么一通,倒是感觉有些热。我先去散一散。”说罢,她便要起家。湘云原要发作,见着她如许,倒有些讪讪起来,动了动嘴,到底没有说话。宝钗便笑着道:“没了你,我们也没意义,竟还是散了吧。”
“你又浑说,宝女人雅量宽宏,自来好脾气,如何不好?”麝月听得这一句,倒是笑了,因道:“虽说林女人待你好,只一样归一样。若从中提及来,林女人总不如宝女人性子好的。”
“我也得为今后筹算,总要在这里熬两年,也存些东西才好。”晴雯这么说了一句,看着麝月半晌,才是放下针线,拉住她的手,感喟道:“你是个好的。依着我说,竟也是早些筹算起来才是端庄。二爷瞧着对我们好,且不说是不是一时的,毕竟还是太太做主,袭人倒是入了太太眼的。偏她也是个傻的,一心盼着宝女人。还真当那是个好的不成?”
“这话又是从哪儿提及的?”宝玉听得这话,又觉惊奇,又觉好笑,便道:“自来明净女孩儿,都是花朵儿普通的,原就出自天然。那花儿匠养的,一定前头不是深山当中所得。不过两句话,你倒是叫真起来。”
唯有一个晴雯在旁冷眼瞧了一回,见着世人都跟着往屋子里去,她嗤笑一声,忽而回身看向院门,竟是怔怔地落了几滴泪来。
宝玉呆立了半晌,方回过神来,转头看着世人皆散了,又感觉败兴儿,一起无精打采而去。不想,现在恰是隆冬,早餐过后,各处都是极温馨。他每到一处,一处鸦雀无声,竟至王夫人上房处,而后又闹出几段公案,临时不提。只他屋子里,晴雯恰是做着针线,又听得边上的麝月与她叽咕:“你老是如许,怕也不好。原不是如许的脾气,现在倒好似换了一小我。”
“原是谈笑玩闹罢了,谁还端的为了这一点东西就恼了不成?”如果湘云,黛玉也就当这话没听过耳,自来都是父母双亡,又自幼了解的,总存了一份同类之感。但对宝钗,她自不客气,反倒嘲笑一声,道:“这话说的,我竟不敢再提这事了。说不得又要得个爱掐尖要强的话。”
湘云却不知宝钗的机锋,又有一股憨直侠气,且心内存了一件事,忍不住又插了一句话:“林姐姐想得也很多呢。”
宝玉故意畴昔安慰,偏又有一个宝钗在旁笑了一声,他转过甚一看,却见着她正拿团扇遮住嘴,那一只晶莹丰润的臂膀仿佛能放出微光,偏上头又笼着一串红麝串,白玉红朱,更加显出一段素净娇媚来,他不由一时看呆了。
袭人正笑着,因道:“可不是,这会儿叫门,也没人开去。”外头便传来一声是我,那声儿隔着雨幕,竟有些影影绰绰,听不分了然。麝月倒是一怔,道:“是宝女人的声音。”晴雯先头才说了一阵宝钗,又听得是她,内心便有几分不喜,因道:“宝女人这会儿过来做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