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鼐夫民气中生疑,然对着一个婆子,又是这么好似不打紧的话,自是笑着答允下来,又问了贾母身子安康并贾家高低人,方与了个上等的封儿,打发她归去。本身却立时请来妯娌忠靖侯史鼎夫人,皱眉将一番话说与她,后又叹道:“云丫头的出息,你我也都明白,本是作准了卫家,两厢里都是说得不错。我也瞧过卫家小子,又细细探听过风声,边幅才调都是不差,实在是个好的。本来这事由此做定,你我两家也算未曾孤负了大哥,也是教养云丫头一场了。谁知老姑母偏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倒是奇怪,内里的意义,我倒有些不分了然。”
正自想着,谁知黛玉却悄悄碰了碰她的手,又凑到她耳边低声道:“究竟甚么原因,那婆子倒是寻到了你?你现在又如何?”
心内这么想着,春纤面上半点不露,只搀扶着黛玉入了内里。自又有那张羽士请宝玉所戴通灵宝玉,且与那些同道的道人相看,转头便送了满盘珠宝金玉法器。又有贾珍于佛前占了三出戏来,倒是《白蛇记》、《满床笏》以及《南柯梦》。贾母听得第二本尚且说一句:“神佛要如此,也只得罢了。”听得第三本,竟无言语了。
话音未落,那婆子忽而放了手,转头就扑向别的一个丫环,张口嚷嚷道:“太太!是太太!不,不,是大女人!大女人!”话音甚是凄厉。惊得被她拉住的纤儿面色发白,忙今后退了几步,极力挣扎起来:“你疯了!甚么太太不太太,女人不女人的!我从不认得你,快罢休!”这纤儿原是贾母屋子里的,又是家生子,原也有一二分面子,且再无旁的说头。
只是,她到底心机转得快,虽心中考虑不休,回神却也极快,当即看向那婆子,正要考虑着扣问两句。却见那婆子翻着白眼,面上尽是癫狂之色,春纤由不得今后退了一步:此人瞧着如何有些不对……
由此,贾母心中便生了成算。
岂不是成了大家笑话的老女人!
黛玉原在她跟前,又是心机慧黠,夙来敏达,听得着几句话,面上不由微青,却只紧紧握着春纤的手,再没显出一丝半点来,心中却已是生了惶恐:这三本戏,恰是打了个循环,大有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的意义。从这说来,却正应了贾家,实在令民气惊――莫非这满天神佛,当真是有的?
本身并黛玉等还得学着些呢。如不是无欲则刚四个字,在这些精于油滑的白叟家的手内心,只怕还不如宝钗能稳得住,背面还能筹划恰当。
贾珍自不将这一点儿银钱放在心中,当即应下,不详确细叮咛两句,令长随好生办去。倒是春纤到了黛玉跟前,听得边上丫环说是如此,心中不免冷静感慨:说来贾母当真是繁华里养出来的,倒有几分做慈悲的心,只是有如许顾恤旁人的心,如何不顾恤一回黛玉?倒是一味贴着那宝玉,到头来倒是一场空。
宝钗现在已是十五岁,再等两年,乃至四年五年的,那成个甚么了?现在这般花骨朵的时候,尚且不能拿住那甚么一句脾气模样儿好,得成金玉良缘。到了背面,休说贾家多么家世,薛家更加不能攀附了。只说宝玉能二十一二再结婚,她能比及二十三四?
说罢,他又取出一个荷包,内里沉甸甸的,却都是铜钱的声响,竟是意欲拿着这个赔罪。春纤虽隔了两三小我,倒也瞧见了几眼,那男人生得好边幅,粗布衣裳,却有些说话做事的聪明。她见着如此,心内又也有几分感喟,因张口道:“我不要那钱,本也不过受了些惊吓罢了。这时已是好了。听你说来那家也不敷裕,却不需没得在我这里花用,倒不如先与她抓些药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