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些许小事,又无旁的事,黛玉便道了一句:“去吧。你们平日也好,这会子无事,便多说些闲话,相互聚一聚也是好的。”
春纤见着如此,便走到黛玉身边,悄悄儿将前头听到的话捡些紧急的说道了一回。
但是,春纤倒是晓得,只怕这回,黛玉是端的记在心底了的。虽说依着她的脾气,本不会将银钱等非常经心计算,毕竟出自数代列侯,诗书笔墨的人家,虽是晓通些家务,自本心而论便有一番狷介。但是,这些倒是林如海这父亲各式筹划,百般叮咛而留下的,只这一样,就充足黛玉不时在乎的。更何况,先前件件桩桩事情都在那边,她天然心中也是稀有儿的。
春纤瞧着她如许,心内细想一回,便与黛玉道:“前阵子纤儿那丫头托我做了一点活计,偏我忘了,这会儿送畴昔与她。再者,也是与芳草姐姐说到两句话。女人看但是使得?”
由此,见着黛玉面色发白,她虽是也有几分顾恤,却还硬着肠子低声说与黛玉:“论说这些,仿佛瞧着也是小事儿,且正端庄经的,再没甚么可说。如果之前,我决然想不得甚么的,但是先前在常家,张老夫人但是暗中提点了两句的。又有那边东府的珍大爷说的话。阿谁,虽说太太并琏二奶奶减了三四成,银钱上面尚且有些不敷。府中如何样,我们也是瞧着见的,比先前扬州的时候,却实在难说。这几下凑到一处,这方是……”
听得这话,春纤另有甚么不明白的,心中嘲笑一声,面上却不露半分,只答允了两句,又是再说道几句府中的事儿,嘻嘻笑笑好半日,才是拜别。她面上和缓,去处言谈一如既往,但是却并非全然沉寂――旁的不说,她原筹算一道送出去的荷包,便还留在本身身边儿。
黛玉便将添妆一事大略说道了一回,因见贾母也是看来,又道:“只是我尚且守孝,倒不好见常姐姐的。她却故意,特特过来与我说了两句话,才是归去。”
春纤都能细细考虑到了这里。王夫报酬元春之母,一片怜女之心无从诉,尽数放在探亲别墅这一件事上,只盼能尽善尽美,偏天不从人愿。由此,她日夜不宁,早已细细考虑了数日,此时听得底下的来报,心内再三揣摩,毕竟起家往梨香院而去。
春纤便取了几根络子,想了想,就拿了两个平日做的荷包,方才一起到了贾母屋子里,寻到芳草这里――她们且坐在那边做点子针线活儿呢。她笑盈盈地走了畴昔,将那络子与了纤儿,因又道:“这东西早好了,我忘了,偏你也忘了不成?倒是还得我送过来。”
黛玉面色倏然一白,却没说话。端庄的事理还是那样儿,这些上面她原说不得话,做不得主的,便想着鱼死网破,到时候网一定破,鱼却必不得甚么好的。再者,这到底是她端庄的舅家,如果真真闹起来,她又能有甚么脸面呢?
“可见也是故意了。”贾母听得这话,也是点头,随便道:“原我还感觉常家到底与你远了些,现在瞧着倒还罢了,往厥后往走动倒也无妨。虽说我老了,你舅母她们也不大出门,这些干系却不好断了的。”
她小小的人儿,偏做出这般模样,世人不由的一笑。春纤虽也普通,眼中却有些幽深,只做随便状,道:“罢了罢了,只随你浑说。便是真的与我们女人清算的,那都是一箱子一箱子的,最是划一不过的,还要如何清算?原也轻省的。难不成,还要搬到另一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