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春纤并管家等俱是慌乱,忙一面好生安设了黛玉,一面又是取了早已悄悄备下的丧事一应物件,且设了灵堂,又与一应有所来往的亲眷人等报丧。旁个犹可,只叶家得知后,叶家的老夫人余氏想着林家并无族亲,独独留下黛玉这一根孤苗,一朝父母亡故,不幸得紧,也不免切身前来扣问一番。
听得这一句话,黛玉浑身一震,虽是口中有趣,也强自吃了几块糕点,又喝了小半盏杏仁酪,瞧着镜子当中的自个儿,乌发唯有一二根素面银簪,略略绾了一个髻儿,身上亦是白衫玉裙,独个儿站在那边,竟自生出一派暗澹来。
黛玉听这话也是微微抿了抿唇,才是低声道:“这些上头,我却不好多说,只让管家瞧着办罢。”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才又添上一句话来:“再者,及等父亲这一桩大事畴昔,府中高低人等除却李嬷嬷他们几个老嬷嬷并两房人,旁个都要好生与一封银钱,却也是主仆一场,莫要慢待了。”
春纤见着这眼色,心中微微一顿,又见着黛玉行动间摇扭捏摆,忙略一点头,就是上前搀扶住,一面道:“女人,细心脚下。”又添了两句:“但是让紫鹃姐姐瞧一瞧老爷那边?只怕这会儿管家也是忙着天使的事,一时顾不得。虽说那边想来也是办理安妥,又有李嬷嬷他们,可没小我畴昔回个信,只怕女人担忧过分,又要将这事存在心底。”
约莫,贾琏多会将这些个忠心的老仆人随便发卖打发了去,但这么一来,倒是在黛玉心上烙下一个印子,存了这一点心机以后,她自会越加避开贾府。二来,若能留下一二个来,总也是黛玉的好处。非论如何瞧,这都是功德儿。
黛玉垂下视线,不一会儿便是微微仰起脸面,便要出去。紫鹃见状,忙取了一侧放着的淡青素面大氅,且与她披上,因道:“当今更加冷了,女人可得细心些。”口中这么说着,她却与春纤使了个眼色,本身今后退了两步。这会儿她也是渐次有了准数,在外头的事儿上面,倒是春纤这丫头更夺目些,竟是打发她去的好。
黛玉原也是撑着一股精力罢了,见着已是走了过场,一时也是摇扭捏摆,独自软倒。春纤忙伸手搀扶住了她,且扶着到了一侧坐下来,又紧着唤了热茶来,且与她吃了两口。
这原略有几分不当,但黛玉本就生得姿容绝代,虽是年事尚小,却也让人由不得生出顾恤之情来,这寺人并太医又想着林家绝户,只剩上面前这个重孝加身的女孩儿,休提及火,倒越加生了些感喟,且与如海上了一炷香,方才拜别。
管家也是见地过的,听得这话,虽是心中略有些慌乱,也忙忙应了一声,紧着驰驱至黛玉屋外,道:“女人但是醒了?外头天使驾临,前来颁旨,倒是一桩大事,实在迟误不得。”
闻说这话,黛玉眼圈儿便是一红,只是点头,又叮咛了紫鹃一番。只可爱尚且有那一样天使的事儿,她不敢怠慢了去,只得先一起到了大堂,立时见着叶家的老夫人余氏,少不得先施礼称谢,后有见着那边站着三小我,锦袍加身,俱是朝中冠带,便瞧了管家一眼。
此时外头早已备下棺材,又有胆小的老婆子且与如海换了衣衫,整了妆容,黛玉瞧着父亲描述一如就往,仿佛只是睡了畴昔,不免涕泪满襟,满心哀思之念,竟不肯将如海入棺,口中道:“父亲好好儿的,只睡了去,那里竟是、竟是……”一言未了,只扑上去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