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数年未见,但是黛玉待江澄之心不减当年,且迩来多生烦闷,虽有紫鹃春纤等在旁安慰,毕竟脾气多思多想,一时也是缠绵不去,兼着在贾府中阴霾重重,竟不得畅快。当今能出府略得松快,旁的不说,心中早觉这是一件功德儿。
黛玉忙含笑应下。
她这番考虑着,那边儿黛玉往周遭瞧了两眼,见着屋子已是清算整齐,内里却只得紫鹃并两个小丫头,不免问道:“先前我倒没理睬,现下一瞧,如何只要你们在屋子里?紫鹃雪雁她们又去哪儿了?”
黛玉便笑着道:“姐姐代我与老太太道一声好。”鸳鸯应了一声,次又与黛玉道了一声万福,眉眼含笑着道:“原是老太太特特叮咛与女人的,说是女人这儿虽清雅清幽,只安插起来倒是难堪了些。如果择了那等金尊玉贵的,便俗气。如果单单选了木石一类,又太素净了些。倒不是女孩儿合该住着的处所,早两日便特特开了箱笼,寻出几样合用的来。今儿便令我送过来。”
自个也没多瞧那三样东西,只将那桃花冻石鼎放在一侧的案上,别的两件却都清算了去。
紫鹃便笑着令将那匣子取来,跟动手中提着的承担,一道儿送到黛玉跟前,因道:“原是老太太令我一道送过来的金饰衣衫,道是女人也渐次大了,且又入了这园子,也算的一桩丧事儿,自该越加光鲜些。”
这般一说,黛玉的心机也是一动,便起家道:“反正我也无事,便畴昔瞧瞧吧。若端的生出花儿来,便有不好,却也不必拔了,反正都是些琐藐小花,倒也没甚么毛病的。等着开了花,许还能猜谜作乐呢。”
黛玉不由沉默了半晌,才是道:“竟也是惯了。罢了,且寻出些光鲜的料子来与我做几身衣衫,过些日子我自家换了穿戴便是,却不要外道。现在事儿也多,我若再生出甚么活儿来,也是招人厌的。”
“又是混说话!如许的话,也是你该说的?”江澄大为羞恼,眼中却透着些希冀的忧色,倒是将那一双秋水似的眸子映托地越加津润,双袖微动间,仿佛一只朱红的胡蝶正自翻飞。
当今瞧着,她这般可儿疼的,在那贾家也一定快意呢。慢说舅家再好,到底是寄人篱下,那里能如自家安闲这一桩。单单看她当今已是长成,三年便是及笄,竟没个舅母与她交游都城诸世家大族,引觉得援,可见也没甚么至心相待。
“既是与林mm交友的,必然是位才子。”宝玉原也有几分蠢蠢欲动,只因黛玉夙来待他虽是和蔼,却不甚靠近,便有几分不敢冒昧。待听得探春出言,他忙就接了一句。
这般话,黛玉也是听了几次,心内的羞怯与欣喜却未曾减了分毫,当下粉面微红,却也晓得她的美意,便低低应了一声,道:“我晓得的,姐姐也不必担忧。不过这三五年罢了,总瞧着今后才是。”
黛玉瞧着她们面有红晕,满心欢腾,虽是嬉笑吵扰,不免也生出几分欢乐来,且听了两句,方笑着道:“瞧瞧你们的鞋子,好好儿沾了很多泥。便种些甚么东西,也不过一个意义罢了,还真靠阿谁不成?”
及等翌日,黛玉起家梳洗以后,便择了一件银红花蝶墨纹褙子,系着玉红撒花裙,又去了平日戴着的玉簪银簪等物,一支鎏金嵌宝的垂珠小凤钗斜簪鬓上,再添上三支石榴簪子,一色红妆,倒是更加显得肤光胜雪,娉娉婷婷。
紫鹃瞧着她衣衫有些污了,发鬓亦是有些狼藉,忙放动手上之物,也未几话,先与她重新换了一身衣衫:月白暗纹短襦,十二幅的碧色绫子裙,腰间藕荷丝绦底下缀着一颗五色琉璃珠,又有缨络,行动间自有一番灵动。次又取了嫁妆梳理,口中方轻声笑着道:“女人但是见着甚么花儿朵儿的敬爱,想着取一支来插戴?”说着,倒是从乌发当中捻出几片桃花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