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夫人极故意机,立时回转过来,只含笑与黛玉道:“恕我不顶用,说了这半日,竟也乏了。你们姐妹也多时不见,却好好聚一回才是。”黛玉与江澄忙笑着又说了两句推让的话,方才辞去。
见着如此,黛玉便晓得这一桩婚事极好,心内由不得为她欢畅,又是嘲笑两句,方拉着她道:“我的好姐姐,究竟如何样,总要与我说一声罢。你既是得了夫君,我虽是简慢,天然也要与你添妆一二,总得尽一经心。”
那贺晟当今十六岁,已然举业,身有举人功名,平日里文采出众,今后出息可期,且他生得斯文漂亮,复又脾气暖和,端然煦煦君子。闻说虽有两弟一姐,却都是一母同胞,其母亦是着名的贤能女子,筹划家务,主持中馈,从未有所缺失。这般家声谨慎的人家,又是这般样样齐备,色色合意的好男儿,倒是再无不当,百里寻一。
想着这会子约莫各屋子都忙,且也不过是背面那一处,原离着近,紫鹃便扶着黛玉畴昔,一面随口叮咛屋子里的丫环,道:“细心在屋子里守着,有甚么事儿,尽管去一个到背面,我们便自返来的。”
只是如许的话,她到底是外人,须不好多提,考虑一回,便与叔母程氏略略表示。
黛玉忙起家,令请出去。
这倒是江澄的一个癖性。她平日虽爱花,倒也未曾成癖,不过平常女孩儿那般罢了,只要一样倒是奇怪:她住的屋子里若未曾安插两三盆新奇花儿,便是再精美也心中过意不去的。
“原是定在玄月里的,眼下却还来得及。母亲也是细细叮咛我的,平日里我常在扬州,京中人等素无来往,却得在这几个月好生走动一二才是。”江澄脸颊害羞,倒是将这件事说道出来,一面又是度量黛玉神采,轻声道:“我们这等人家,讲究礼尚来往四个字。虽说夫荣妻耀,到底也得有自个儿寒暄应酬才好。不然,这外头便有说法。你先后果着守孝,不好出门子,现在已是除服,可得将这些办理起来才是。”
黛玉听得这番各种,心内也为她欢畅,便道:“这般才气厮配姐姐的好人才呢。未知婚期定在几时?如果操之过急,反倒不美,总要色色安妥才好呢。”
黛玉瞧着她们面有红晕,满心欢腾,虽是嬉笑吵扰,不免也生出几分欢乐来,且听了两句,方笑着道:“瞧瞧你们的鞋子,好好儿沾了很多泥。便种些甚么东西,也不过一个意义罢了,还真靠阿谁不成?”
江澄平日晓得黛玉脾气,见着她虽是唇角含笑,眸中却蒙着一层淡淡的灰色,不似在扬州时,也是娇弱,到底透着光鲜,心下不免一叹,暗想:林mm虽生得丰度双全,才调出众,千万小我当中也没得一个的,倒是遭际堪怜。父母双亡,又无兄弟姊妹,便有家财万贯,世家清名,那又如何?到底是一段不敷。
春纤闻说,忙是应了,目光一转,便落在窗纱上面,却又转回视野,只取了针线来,方一面做活儿,一面与黛玉说谈。次又有紫鹃过来,也是笑言两句,清算了东西。
本来数日前江澄入京,现于叔伯家安设,因诸事已妥,便邀黛玉畴昔一聚。
说话间,紫鹃已是令开了箱笼。内里不是旁的,倒是一件桃花冻石鼎,一件紫玉香炉,一件珊瑚树,既光鲜,却又温润,透着淡淡的光彩。黛玉瞧着另有一个五彩填漆小匣子,便问:“这匣子里又是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