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她微微昂首,唇角噙笑,言语轻巧之极:“原是江姐姐特特入京来,现下邀我一聚。老太太,当初我尚在扬州,多得她照顾,却不好不去的。”
这话黛玉一听即知,晓得贾母点破岀孝除服这一桩事,心内也有几分缠绵,因又垂首谢了一回,便令紫鹃倒茶与鸳鸯吃。鸳鸯笑着领了赐,却只吃了两口,又陪着谈笑半日,便要辞去。黛玉想着现在府中恰是滋扰的时候,她又是贾母身边得用,便也未几留,只令紫鹃送她们出去。
“又是混说话!如许的话,也是你该说的?”江澄大为羞恼,眼中却透着些希冀的忧色,倒是将那一双秋水似的眸子映托地越加津润,双袖微动间,仿佛一只朱红的胡蝶正自翻飞。
黛玉不由沉默了半晌,才是道:“竟也是惯了。罢了,且寻出些光鲜的料子来与我做几身衣衫,过些日子我自家换了穿戴便是,却不要外道。现在事儿也多,我若再生出甚么活儿来,也是招人厌的。”
“既是与林mm交友的,必然是位才子。”宝玉原也有几分蠢蠢欲动,只因黛玉夙来待他虽是和蔼,却不甚靠近,便有几分不敢冒昧。待听得探春出言,他忙就接了一句。
说话间,紫鹃已是令开了箱笼。内里不是旁的,倒是一件桃花冻石鼎,一件紫玉香炉,一件珊瑚树,既光鲜,却又温润,透着淡淡的光彩。黛玉瞧着另有一个五彩填漆小匣子,便问:“这匣子里又是甚么?”
自个也没多瞧那三样东西,只将那桃花冻石鼎放在一侧的案上,别的两件却都清算了去。
言辞之间,且将面貌脾气等话一时掩去,不过说两句本身的靠近之意。
春纤瞧着她很有些偶然,便觉得她此时髦不想岀孝除服,略一考虑,就将那匣子并承担翻开。内里一色光鲜的,五色纷杂,华彩烁烁,她不免叹一口气,且道:“女人,老太太一片心疼,便顺势除服罢。”一面心中又不免感慨:说来贾母也并非全然不心疼黛玉,只是远远亲疏四个字罢了。当今谁个想着黛玉已然岀孝?又是心疼她没个东西安插?
黛玉心中喟叹,却又不免生出几分暖和,忙又是屈膝一礼,方笑着道:“原是老太太一片慈心,我自是晓得的。”
程夫人极故意机,立时回转过来,只含笑与黛玉道:“恕我不顶用,说了这半日,竟也乏了。你们姐妹也多时不见,却好好聚一回才是。”黛玉与江澄忙笑着又说了两句推让的话,方才辞去。
江澄亦是在侧坐着,此时也是抿嘴一笑,目光在黛玉的身上一顿,极其温和,因又嘲笑一句:“偏你又捣蛋。”方问黛玉别后各种。黛玉在此也不过微微一笑,道:“外祖母家中也有姐妹,倒是尽让的,常日里谈笑一回,也就如此,却少有往外头走动的。”
想着这会子约莫各屋子都忙,且也不过是背面那一处,原离着近,紫鹃便扶着黛玉畴昔,一面随口叮咛屋子里的丫环,道:“细心在屋子里守着,有甚么事儿,尽管去一个到背面,我们便自返来的。”
紫鹃便笑着令将那匣子取来,跟动手中提着的承担,一道儿送到黛玉跟前,因道:“原是老太太令我一道送过来的金饰衣衫,道是女人也渐次大了,且又入了这园子,也算的一桩丧事儿,自该越加光鲜些。”
江澄思及昔日,由不得长长感喟一声,也是红了眼圈,且陪着黛玉落了几滴泪,方又劝道:“不过三五年,及等你出阁,这些事儿也就没了。你且忍一忍,好日子且在背面呢。再者,伯父也在底下护佑着你呢,你过得好,他才气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