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小丫头立时应了话。紫鹃扶着黛玉绕过曲廊,及至前面,便瞧见春纤领着几个丫环婆子正自从前面行来。
虽说数年未见,但是黛玉待江澄之心不减当年,且迩来多生烦闷,虽有紫鹃春纤等在旁安慰,毕竟脾气多思多想,一时也是缠绵不去,兼着在贾府中阴霾重重,竟不得畅快。当今能出府略得松快,旁的不说,心中早觉这是一件功德儿。
黛玉不由沉默了半晌,才是道:“竟也是惯了。罢了,且寻出些光鲜的料子来与我做几身衣衫,过些日子我自家换了穿戴便是,却不要外道。现在事儿也多,我若再生出甚么活儿来,也是招人厌的。”
这般一说,黛玉的心机也是一动,便起家道:“反正我也无事,便畴昔瞧瞧吧。若端的生出花儿来,便有不好,却也不必拔了,反正都是些琐藐小花,倒也没甚么毛病的。等着开了花,许还能猜谜作乐呢。”
如此说了半晌,相互心气垂垂平复,黛玉方问及江澄入京的原因:“倒是姐姐怎入了京中?但是有甚么原因未曾?”
一番哀号,且不尽数。
本来数日前江澄入京,现于叔伯家安设,因诸事已妥,便邀黛玉畴昔一聚。
说话间,紫鹃已是令开了箱笼。内里不是旁的,倒是一件桃花冻石鼎,一件紫玉香炉,一件珊瑚树,既光鲜,却又温润,透着淡淡的光彩。黛玉瞧着另有一个五彩填漆小匣子,便问:“这匣子里又是甚么?”
“又是混说话!如许的话,也是你该说的?”江澄大为羞恼,眼中却透着些希冀的忧色,倒是将那一双秋水似的眸子映托地越加津润,双袖微动间,仿佛一只朱红的胡蝶正自翻飞。
由此,黛玉竟在那边站了小半日,也亲身于墙角洒了一小把种子,才是回转。春纤紫鹃几个叮咛那些婆子丫环两句,燕奉侍她入内安息。不想,这才坐下吃了两口茶,外头就有丫环回报,说是贾母送了东西过来。
黛玉忙含笑应下。
紫鹃瞧着她还是如此清减,不免心下一叹,到底劝说了两句:“女人,论提及来,你也合该出孝除服了的。还是这么一番妆容,便老太太、太太不说,底下的那些个瞧见了,却也不好呢。”
江澄听得这话,顿时粉面之上便飞起霞色,脖颈微微一弯,恰如夏季风过荷塘,那莲花不堪冷风的娇羞。黛玉见着她如此,大不似昔日气象,心中便模糊有些猜想,当下唇角一弯,凑到她的耳边,悄声笑着道:“难不成,我竟要有一个姐夫了?”
春纤等见着黛玉来了,忙就上前来道一声福,且又谈笑,却比先前更觉靠近了些。
紫鹃瞧着她衣衫有些污了,发鬓亦是有些狼藉,忙放动手上之物,也未几话,先与她重新换了一身衣衫:月白暗纹短襦,十二幅的碧色绫子裙,腰间藕荷丝绦底下缀着一颗五色琉璃珠,又有缨络,行动间自有一番灵动。次又取了嫁妆梳理,口中方轻声笑着道:“女人但是见着甚么花儿朵儿的敬爱,想着取一支来插戴?”说着,倒是从乌发当中捻出几片桃花瓣来。
黛玉点了点头,却不似春纤所想,不过说一句:“我也与紫鹃说道一回,原该除服了的。老太太送了这些来,倒是免得你们几日辛苦。”因又瞧了那桃花冻石鼎,见着上面砥砺详确,倒是玉堂繁华的斑纹,便冷静垂下了头,半晌才道:“老太太送来的三样东西,今后总有一件摆出来方好。屋子里也添些旁的色彩,总不好常常瞧着都是一色翠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