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日原只称邢夫报酬太太,现在一时忘情,脱口而出,本身倒未曾重视得;邢夫人闻得这一声儿,心下倒欢乐起来,知他现在同本身靠近,乃笑道:“你说是也不是?”凤姐儿又细细想了一回,愈想愈是惊心,道:“我再想不出有第二小我能为此事的。只是二太太忒也狠辣,只为了本身儿子,便将人家女儿的名声都毁了。”
一时几人带到,皆跪在地下叩首告饶。贾母问时,原是厨上柳家媳妇之妹同迎春之乳母为首,便道:“这骰子牌等劳什子一概烧了去。为头儿的两个,每人四十大板,撵了出去;余者每人也打二十板子,革了两个月的银米。如有再犯,一并撵了出去!”迎春昨日已得了信儿,况邢夫人也嘱过他,本日虽在坐,倒也坐着未曾出声。探春却见迎春的乳母如此,恐他面上欠都雅相,遂起家笑向贾母讨情说:“这个妈妈平日原不顽的,不过这一遭儿偶尔欢畅。求看二姐姐面上,饶他一回罢。”贾母闻言只是不肯,况昔日听了宝玉告状,深恶这些乳母所为,便道:“这些奶娘们,一个个仗着哥儿姐儿小时吃过他几天奶的,原觉比旁人高了一头,倒更加可爱,没得带坏了哥儿姐儿。我一早便想整治起来,刚好现在就遇见了一个。你们都别管。”探春闻言沉默无语,只得往座上坐了。
凤姐儿此话倒是猜对了一半。王夫人闻得湘云抱怨,天然想到他在家教养之事;又见湘云行事跳脱,深恐贾母将其定与宝玉,乃同贾政讲了此事,平日也齐亲信丫头婆子抱怨几句的;但是其间人多口杂,未免便有些影象鼓吹出去。那起子贩子闲人,无事尚且要肇事的;现在略闻了几句,不免捕风捉影起来,又添油加醋,致成本日之果。那些世家闻了此语,心下天然有计算;况京中与他同龄之女儿也多,因此皆不往他家求娶。不幸湘云每日只在家中,又如何知得?
及至中午,王夫人因唤凤姐儿去筹议中秋节之事。凤姐儿一一回了,乃笑道:“这些日子太太受累了,偏生我又一向未养好,教太太操这一大师子的心。”王夫人却不知凤姐儿已晓得本身害他之事,还是当他同本身一心,闻言乃笑道:“这算得甚么,如何提及这外道的话来。老太太有了年纪;你婆婆是个不管事儿的,二丫头三丫头又小,可不就得我们娘儿忙么?现在你大好了,倒是令我松快好些。”凤姐忙又陪笑,道:“我在院中这些日子,不免松疏;现在天又长,只怕这府中打赌吃酒之事又盛了起来。不若我夜间令几个婆子跟着往各处巡查一番,也好敲打敲打他们。”王夫人闻言,因觉本身这厢多无夜聚饮博之人,只要大房院中几个婆子如许;此恰是削大房脸面之时,如何不该?便道:“你说的极是。这些主子瞧着也不像了,是该整治一番。”凤姐儿闻言,便承诺了,自往院中而来。
及至夜间,凤姐儿便令□□抱着若哥儿,自往各处巡查。公然至王夫人院中,无一人如此;及至迎春院中,却正正拿住了迎春奶母同几个婆子,连贾母外院几个上夜的婆子媳妇。一时凤姐儿便往王夫人这边来报说:“已是拿得了两伙子在那边。老太太那边外院有一伙,另有我们那边一伙。皆押在那边,等太太发落的。可要同老太太说一声儿?”王夫人道:“既然查出来,想必也是瞒不了老太太的。待明日起来便去回罢。”凤姐儿应了;如此过了一夜,及至明日,便往贾母那边去回。贾母闻言却也大怒,乃道:“我早就推测必有此事的。现在各处上夜都不谨慎还罢了;却一味打赌吃酒,这还了得!”便令将人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