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便问何事。秦氏道:“目今祖茔虽四时祭奠,只是无必然的赋税。第二,家塾虽立,无必然的供应。依我想来,现在盛时固不缺祭奠供应,但将来式微之时,此二项有何出处?莫若依我定见,趁本日繁华,将祖茔四周多置田庄房舍地亩,以备祭奠供应之费皆出自此处,将家塾亦设于此。合本家中长幼,大师定了则例,今后按房掌管这一年的地亩、赋税、祭奠、供应之事。如此周流,又无争竞,亦不有典卖诸弊。便是有了罪,凡物可入官,这祭奠财产连官也不入的。便式微下来,子孙回家读书务农,也有个退步,祭奠又可永继。若目今觉得繁华不断,不思后日,终非长策。目睹不日又有一件非常丧事,真是烈火烹油、鲜花招锦之盛。要晓得,也不过是瞬息的繁华,一时的欢乐,万不成忘了那‘盛筵必散’的鄙谚。此时若不早为后虑,临期只恐悔怨无益了!”凤姐忙问:“有何丧事?”秦氏道:“天机不成泄漏。只是我与婶子好了一场,临别赠你两句话,必要记取。”因念叨:
贾珍便忙向袖中取了宁国府对牌出来,命宝玉送与凤姐,又说:“mm爱如何就如何,要甚么尽管拿这个取去,也不必问我。只求别用心替我省钱,只要都雅为上;二则也要同那府里一样待人才好,不要用心怕人抱怨。只这两件外,我再没不放心的了。”凤姐不敢就接牌,只看着王夫人。王夫人道:“你哥哥既这么说,你就照看照看罢了。只是别自作主张,有了事,打发人问你哥哥、嫂子要紧。”宝玉早向贾珍手里接过对牌来,强递与凤姐了。又问:“mm住在这里,还是每天来呢?如果每天来,更加辛苦了。不如我这里赶着清算出一个院落来,mm住过这几日倒安稳。”凤姐笑道:“不消。那边也离不得我,倒是每天来的好。”贾珍传闻,只得罢了。然后又说了一回闲话,方才出去。
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
贾珍命贾蓉次日换了吉服,领凭返来。灵前供用执事等物,俱按五品职例。灵牌疏上皆写“天朝诰授贾门秦氏恭人之灵位”。会芳园临街大门敞开,旋在两边起了鼓乐厅,两班青衣定时吹打,一对对执事摆的斩斧齐。更有两面朱红销金大字牌对竖在门外,上面大书:“防护内廷紫禁道御前侍卫龙禁尉”。劈面高起着宣坛,僧道对坛榜文,榜上大书:“世袭宁国公冢孙妇、防护内廷御前侍卫龙禁尉贾门秦氏恭人之丧。四大部州至中之地、奉天承运承平之国,总理虚无沉寂教门僧录司正堂万虚、总理元始三一教门道录司正堂叶生等,敬谨修斋,朝天叩佛”,以及“恭请诸伽蓝、揭谛、功曹等神,圣恩普锡,神威远镇,四十九日消灾洗业安然水陆道场”等语,亦不消烦记。
话说凤姐自贾琏送黛玉往扬州去后,心中实在无趣,每到晚间,不过战役儿谈笑一回,就胡乱睡了。
接着,便又听喝道之声,本来是忠靖侯史鼎的夫人来了。王夫人、邢夫人、凤姐等刚迎入上房,又见锦乡侯、川宁侯、寿山伯三家祭礼摆在灵前。少时,三人下轿,贾政等忙接上大厅。如此亲朋你来我去,也不能胜数。只这四十九日,宁国府街上一条白漫漫人来人往,花簇簇官去官来。
王夫民气中怕的是凤姐儿未颠末丧事,怕他摒挡不清,惹人嘲笑,今见贾珍苦苦的说到这步地步,心中已活了几分,却又眼看着凤姐入迷。那凤姐平日最喜揽事办,好矫饰才调,固然当家安妥,也因未办过婚丧大事,恐人还不伏,巴不得遇见这事。今见贾珍如此一来,贰心中早已欢乐。先见王夫人不允,后见贾珍说的情真,王夫人有活动之意,便向王夫人道:“大哥哥说的这么诚心,太太就依了罢。”王夫人悄悄的道:“你能够么?”凤姐道:“有甚么不能的。内里的大事已经大哥哥摒挡清了,不过是里头看管看管,便是我有不晓得的,问问太太就是了。”王夫人见说的有理,便不出声。贾珍见凤姐允了,又陪笑道:“也管不得很多了。反正要求大mm辛苦辛苦。我这里先与mm施礼,等事完了,我再到那府里去谢。”说着,就作揖下去,凤姐行礼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