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民气中怕的是凤姐儿未颠末丧事,怕他摒挡不清,惹人嘲笑,今见贾珍苦苦的说到这步地步,心中已活了几分,却又眼看着凤姐入迷。那凤姐平日最喜揽事办,好矫饰才调,固然当家安妥,也因未办过婚丧大事,恐人还不伏,巴不得遇见这事。今见贾珍如此一来,贰心中早已欢乐。先见王夫人不允,后见贾珍说的情真,王夫人有活动之意,便向王夫人道:“大哥哥说的这么诚心,太太就依了罢。”王夫人悄悄的道:“你能够么?”凤姐道:“有甚么不能的。内里的大事已经大哥哥摒挡清了,不过是里头看管看管,便是我有不晓得的,问问太太就是了。”王夫人见说的有理,便不出声。贾珍见凤姐允了,又陪笑道:“也管不得很多了。反正要求大mm辛苦辛苦。我这里先与mm施礼,等事完了,我再到那府里去谢。”说着,就作揖下去,凤姐行礼不迭。
凤姐还欲问时,只听二门上传事云板连叩四下,将凤姐惊醒。人回:“东府蓉大奶奶没了。”凤姐闻听,吓了一身盗汗,出了一回神,只得忙忙的穿衣,往王夫人处来。
贾珍便忙向袖中取了宁国府对牌出来,命宝玉送与凤姐,又说:“mm爱如何就如何,要甚么尽管拿这个取去,也不必问我。只求别用心替我省钱,只要都雅为上;二则也要同那府里一样待人才好,不要用心怕人抱怨。只这两件外,我再没不放心的了。”凤姐不敢就接牌,只看着王夫人。王夫人道:“你哥哥既这么说,你就照看照看罢了。只是别自作主张,有了事,打发人问你哥哥、嫂子要紧。”宝玉早向贾珍手里接过对牌来,强递与凤姐了。又问:“mm住在这里,还是每天来呢?如果每天来,更加辛苦了。不如我这里赶着清算出一个院落来,mm住过这几日倒安稳。”凤姐笑道:“不消。那边也离不得我,倒是每天来的好。”贾珍传闻,只得罢了。然后又说了一回闲话,方才出去。
戴权看了,回击便递与一个贴身的小厮收了,说道:“返来送与户部堂官老赵,说我拜上他,起一张五品龙禁尉的票,再给个执照,就把这经历填上,明儿我来兑银子送去。”小厮承诺了,戴权也就告别了。贾珍非常款留不住,只得送出府门。临上轿,贾珍因问:“银子还是我到部兑,还是一并送入老内相府中?”戴权道:“若到部里,你又亏损了。不如平准一千二百银子,送到我家就完了。”贾珍感激不尽,只说:“待服满后,亲带小犬到府伸谢。”因而道别。
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
凤姐听了,恍忽问道:“有何心愿?你尽管托我就是了。”秦氏道:“婶婶,你是个脂粉队里的豪杰,连那些束带顶冠的男人也不能过你,你如何连两句鄙谚也不晓得?常言‘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又道是‘登高必跌重’。现在我们家赫赫扬扬,已将百载,一日倘或乐极悲生,若应了那句‘树倒猢狲散’的鄙谚,岂不虚称了一世的诗书旧族了!”凤姐听了此话,气度大快,非常畏敬,忙问道:“这话虑的极是,但有何法能够永保无虞?”秦氏嘲笑道:“婶子好痴也。否极泰来,荣辱自古周而复始,岂人力能可保常的。但现在能于荣时筹划下将来衰时的世业,亦可谓常保永全了。即如本日诸事都妥,只要两件未妥,若把此事如此一行,则后日可保永全了。”
这里凤姐儿来至三间一所抱厦内坐了,因想:头一件是人丁稠浊,丢失东西;第二件,事无专执,临期推委;第三件,需用过费,滥支冒领;第四件,任无大小,苦乐不均;第五件,家人豪纵,有脸者不平钤束,无脸者不能长进。此五件实是宁国府中民风,不知凤姐若那边治,且听下回分化。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