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的热烈,王夫人又打发人来瞧凤姐吃了饭未曾。凤姐便知有事等他,忙忙的吃了半碗饭,漱口要走,又有二门上小厮们回:“东府里蓉、蔷二位哥儿来了。”贾琏才漱了口,平儿捧着盆盥手,见他二人来了,便问:“甚么话?快说。”凤姐且止步稍候,听他二人回些甚么。
贾政不惯于俗务,只凭贾赦、贾珍、贾琏、赖大、来升、林之孝、吴新登、詹光、程日兴等几人安插摆布。凡堆山凿池,起楼竖阁,种竹栽花,一应点景等事,又有山子野轨制。下朝闲暇,不过各处看望看望,最要紧处和贾政等商讨商讨便罢了。贾赦只在家高卧,有芥豆之事,贾珍等或自去回明,或写略节,或有话说,便传呼贾琏、赖大等领命。贾蓉单管打造金银器皿。贾蔷已起家往姑苏去了。贾珍、赖大等又点人了,开册籍,监工等事,一笔不能写到,不过是喧阗热烈非常罢了。临时无话。
正闹着,那秦钟灵魂忽闻声“宝玉来了”四字,便忙又恳求道:“各位神差,略发慈悲,让我归去,和这一个好朋友说一句话就来的。”众鬼道:“又是甚么好朋友?”秦钟道:“不瞒各位,就是荣国公的孙子,奶名宝玉。”都判官听了,先就唬慌起来,忙喝骂鬼使道:“我说你们放了他归去逛逛罢,你们断不依我的话,现在只等他请出个运旺时盛的人来才罢!”众鬼见都判如此,也都忙了手脚,一面又抱怨道:“你白叟家先是那等雷霆电雹,本来见不得‘宝玉’二字。依我们鄙意,他是阳,我们是阴,怕他们也无益于我们。”都判道:“放屁!俗话说的好:‘天下官管天下事’,自前人鬼之道倒是普通,阴阳并无二理。别管他阴也罢,阳也罢,还是把他放回没有错了的。”众鬼传闻,只得将秦魂放回,哼了一声,微开双目,见宝玉在侧,乃勉强叹道:“如何不肯早来?再迟一步也不能见了。”宝玉忙联袂垂泪道:“有甚么话留下两句。”秦钟道:“并无别话。之前你我见地自为高过世人,我本日才知自误了。今后还该发愤功名,以光荣显达为是。”说毕,便长叹一声,萧然长眠了。
贾蔷又近前回说:“下姑苏礼聘教习,采买女孩子,购置乐器行甲等事,大爷派了侄儿 ,带领着来管家两个儿子,另有单聘仁、卜固修两个清客相公,一同前去,以是命我来见叔叔。”贾琏听了,将贾蔷打谅了打谅,笑道:“你能在这一行么?这个事虽不算甚大,里头大有藏掖的。”贾蔷笑道:“只好学习着办罢了。”
宝玉听了,忙忙的换衣出来,车犹未备,急的满厅乱转。一时催促的车到,忙上了车,李贵、茗烟等跟从。来至秦钟门首,悄无一人,遂簇拥至阁房,唬的秦钟的两个远房婶母并几个弟兄都藏之不迭。
这里贾蔷也悄问贾琏:“要甚么东西?趁便织来贡献。”贾琏笑道:“你别兴头才学着办事,倒先学会了这把戏!我短了甚么,少不得写信来奉告你,且不要论到这里。”说毕,打发他二人去了。接着回事的人来,不止三四次,贾琏害乏,便传与二门上,一应不准传报,俱等明日摒挡。凤姐至半夜时分方下来安息,一宿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