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不惯于俗务,只凭贾赦、贾珍、贾琏、赖大、来升、林之孝、吴新登、詹光、程日兴等几人安插摆布。凡堆山凿池,起楼竖阁,种竹栽花,一应点景等事,又有山子野轨制。下朝闲暇,不过各处看望看望,最要紧处和贾政等商讨商讨便罢了。贾赦只在家高卧,有芥豆之事,贾珍等或自去回明,或写略节,或有话说,便传呼贾琏、赖大等领命。贾蓉单管打造金银器皿。贾蔷已起家往姑苏去了。贾珍、赖大等又点人了,开册籍,监工等事,一笔不能写到,不过是喧阗热烈非常罢了。临时无话。
宝玉听了,忙忙的换衣出来,车犹未备,急的满厅乱转。一时催促的车到,忙上了车,李贵、茗烟等跟从。来至秦钟门首,悄无一人,遂簇拥至阁房,唬的秦钟的两个远房婶母并几个弟兄都藏之不迭。
赵嬷嬷道:“那是谁不晓得的?现在另有个标语儿呢,说‘东海少了白玉床,龙王来请江南王’,这说的就是奶奶府上了。另有现在现在江南的甄家,嗳哟哟,好势派!独他家接驾四次,若不是我们亲眼瞥见,奉告谁谁也不信的。别讲银子成了土泥,凭是世上统统的,没有不是堆山塞海的,‘罪恶可惜’四个字竟顾不得了。”凤姐道:“常闻声我们太爷们也如许说,岂有不信的?只纳罕他家如何就这么繁华呢?”赵嬷嬷道:“奉告奶奶一句话,也不过是拿着天子家的银子往天子身上使罢了!谁家有那些钱买这个虚热烈去?”
次日贾琏起来,见过贾赦贾政,便往宁府中来,条约老管事的人等,并几位世交门下清客相公,打量两府处所,缮画探亲殿宇,一面察度办理人丁。自而后,各行匠役会合,金银铜锡以及土木砖瓦之物,搬运移送不歇。先令匠人拆宁府会芳园墙垣楼阁,直接入荣府东大院中。荣府东边统统下人一带群房尽已拆去。当日宁荣二宅,虽有一冷巷界断不通,然这冷巷亦系私地,并非官道,故能够连属。会芳园本是从北拐角墙下引来一股死水,今亦无烦再引。其山石树木虽不敷用,贾赦住的乃是荣府旧园,此中竹树山石以及亭榭雕栏等物,皆可挪就前来。如此两处又甚近,凑来一处,免得很多财力,纵亦不敷,所添亦有限。全亏一个老明公号山子野者,一一筹划起造。
正闹着,那秦钟灵魂忽闻声“宝玉来了”四字,便忙又恳求道:“各位神差,略发慈悲,让我归去,和这一个好朋友说一句话就来的。”众鬼道:“又是甚么好朋友?”秦钟道:“不瞒各位,就是荣国公的孙子,奶名宝玉。”都判官听了,先就唬慌起来,忙喝骂鬼使道:“我说你们放了他归去逛逛罢,你们断不依我的话,现在只等他请出个运旺时盛的人来才罢!”众鬼见都判如此,也都忙了手脚,一面又抱怨道:“你白叟家先是那等雷霆电雹,本来见不得‘宝玉’二字。依我们鄙意,他是阳,我们是阴,怕他们也无益于我们。”都判道:“放屁!俗话说的好:‘天下官管天下事’,自前人鬼之道倒是普通,阴阳并无二理。别管他阴也罢,阳也罢,还是把他放回没有错了的。”众鬼传闻,只得将秦魂放回,哼了一声,微开双目,见宝玉在侧,乃勉强叹道:“如何不肯早来?再迟一步也不能见了。”宝玉忙联袂垂泪道:“有甚么话留下两句。”秦钟道:“并无别话。之前你我见地自为高过世人,我本日才知自误了。今后还该发愤功名,以光荣显达为是。”说毕,便长叹一声,萧然长眠了。
这里贾蔷也悄问贾琏:“要甚么东西?趁便织来贡献。”贾琏笑道:“你别兴头才学着办事,倒先学会了这把戏!我短了甚么,少不得写信来奉告你,且不要论到这里。”说毕,打发他二人去了。接着回事的人来,不止三四次,贾琏害乏,便传与二门上,一应不准传报,俱等明日摒挡。凤姐至半夜时分方下来安息,一宿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