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静中生烦恼,忽一日不安闲起来,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出来出来只是闷闷的。园中那些人多数是女孩儿,正在浑沌天下,天真烂熳之时,坐卧不避,嬉笑偶然,那边知宝玉此时的苦衷。那宝玉心内不安闲,便懒在园内,只在外头厮混,却又痴痴的。茗烟见他如许,因想与他高兴,左思右想,皆是宝玉顽烦了的,不能高兴,唯有这件,宝玉未曾瞥见过。想毕,便走去到书坊内,把那古今小说并那飞燕、合德、武则天、杨贵妃的别传与那传奇角本买了很多来,引宝玉看。宝玉何曾见过这些书,一瞥见了便如得了珍宝。茗烟又叮嘱他不成拿进园去,“若叫人晓得了,我就吃不了兜着走呢”。宝玉那边舍的不拿出来,踟躇再三,单把那文理精密的拣了几套出来,放在床顶上,无人时本身密看。那粗鄙过露的,都藏在内里书房里。
且说阿谁玉皇庙并达摩庵两处,一班的十二个小沙弥并十二个小羽士,现在挪出大观园来,贾政正想发到各庙去分住。不想后街上住的贾芹之母周氏,正策画着也要到贾政这边谋一个大小事件与儿子管管,也好弄些银钱利用,可巧闻声这件事出来,便坐肩舆来求凤姐。凤姐因见他平日不大拿班作势的,便依允了,想了几句话便回王夫人说:“这些小和尚羽士万不成打发到别处去,一时娘娘出来就要承应,倘或散了,若再用时,但是又费事。依我的主张,不如将他们竟送到我们家庙里铁槛寺去,月间不过派一小我拿几两银子去买柴米就完了。说声用,走去叫来,一点儿不费事呢。”王夫人听了,便商之于贾政。贾政听了笑道:“倒是提示了我,就是如许。”立即唤贾琏来。
宝玉笑道:“mm,你说好不好?”林黛玉笑道:“公然风趣。”宝玉笑道:“我就是个‘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貌’。”林黛玉听了,不觉带腮连耳通红,顿时直竖起两道似蹙非蹙的眉,瞪了两只似睁非睁的眼,微腮带怒,薄面含嗔,指宝玉道:“你这该死的胡说!好好的把这淫词艳曲弄了来,还学了这些混话来欺负我。我奉告娘舅舅母去。”说到“欺负”两个字上,早又把眼睛圈儿红了,回身就走。宝玉着了急,向前拦住说道:“好mm,千万饶我这一遭,原是我说错了。如故意欺负你,明儿我掉在池子里,教个癞头鼋吞了去,变个大王八,等你明儿做了‘一品夫人’病老归西的时候,我往你坟上替你驮一辈子的碑去。”说的林黛玉嗤的一声笑了,揉着眼睛,一面笑道:“普通也唬的这个调儿,还尽管胡说。‘呸,本来是苗而不秀,是个银样镴枪头。’”宝玉听了,笑道:“你这个呢?我也奉告去。”林黛玉笑道:“你说你会过目成诵,莫非我就不能一目十行么?”
松影一庭惟见鹤,梨花满地不闻莺。
冬夜即事
霞绡云幄任铺陈,隔巷蟆更听未真。
盈盈烛泪因谁泣,点点花愁为我嗔。
那一日合法三月中浣,早餐后,宝玉携了一套《会真记》,走到沁芳闸桥边桃花底下一块石上坐着,展开《会真记》,重新细玩。正看到“落红成阵”,只见一阵风过,把树头上桃花吹下一大半来,落的浑身满书满地皆是。宝玉要抖将下来,恐怕脚步踩踏了,只得兜了那花瓣,来至池边,抖在池内。那花瓣浮在水面,飘飘零荡,竟流出沁芳闸去了。返来只见地下另有很多。
闲言少叙。且说宝玉自进花圃以来,心对劲足,再无别项可生贪求之心。每日只和姊妹丫头们一处,或读书,或写字,或操琴下棋,作画吟诗,乃至描鸾刺凤,斗草簪花,低吟悄唱,测字猜枚,无所不至,倒也非常欢愉。他曾有几首即事诗 ,虽不算好,却倒是真情真景,略记几首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