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说话,只见丫头来请用饭,遂都往前头来了。王夫人见了林黛玉,因问道:“大女人,你吃那鲍太医的药可好些?”林黛玉道:“也不过这么着。老太太还叫我吃王大夫的药呢。”宝玉道:“太太不晓得,林mm是内症,天赋生的弱,以是禁不住一点风寒,不过吃两剂煎药就好了,散了风寒,还是吃丸药的好。”王夫人道:“前儿大夫说了个丸药的名字,我也忘了。”宝玉道:“我晓得那些丸药,不过叫他吃甚么人参养荣丸。”王夫人道:“不是。”宝玉又道:“人珍益母丸?左归?右归?再不,就是麦味地黄丸。”王夫人道:“都不是。我只记得有个‘金刚’两个字的。”宝玉扎手笑道:“向来没闻声有甚么‘金刚丸’。如有了‘金刚丸’,天然有‘菩萨散’了!”说的满屋里人都笑了。宝钗抿嘴笑道:“想是天王补心丹。”王夫人笑道:“是这个名儿。现在我也胡涂了。”宝玉道:“太太倒不胡涂,都是叫‘金刚’‘菩萨’教唆胡涂了。”王夫人道:“扯你娘的臊!又欠你老子捶你了。”宝玉笑道:“我老子再不为这个捶我的。”
这里宝玉悲哀了一回,俄然昂首不见了黛玉,便知黛玉瞥见他躲开了,本身也觉有趣,抖抖土起来,下山寻归旧路,往怡红院来。可巧瞥见林黛玉在前头走,赶紧赶上去,说道:“你且站住。我知你不睬我,我只说一句话,今后后撂开手。”林黛玉转头瞥见是宝玉,待要不睬他,听他说“只说一句话,今后撂开手”,这话里有文章,少不得站住说道:“有一句话,请说来。”宝玉笑道:“两句话,说了你听不听?”黛玉传闻,转头就走。宝玉在身前面叹道:“既有本日,何必当初!”林黛玉闻声这话,由不得站住,转头道:“当初如何样?本日如何样?”宝玉叹道:“当初女人来了,那不是我陪着顽笑?凭我敬爱的,女人要,就拿去;我爱吃的,闻声女人也爱吃,赶紧干清干净收着等女人吃。一桌子用饭,一床上睡觉。丫头们想不到的,我怕女人活力,我替丫头们想到了。我内心想着:姊妹们从小儿长大,亲也罢,热也罢,和蔼到了儿,才见得比人好。现在谁承望女大家大心大,不把我放在眼睛里,倒把外四路的甚么宝姐姐凤姐姐的放在内心儿上,倒把我三日不睬四日不见的。我又没个亲兄弟亲姊妹。固然有两个,你莫非不晓得是和我隔母的?我也和你似的独出,只怕同我的心一样。谁知我是白操了这个心,弄的有冤无处诉!”说着不觉滴下眼泪来。
只见宝钗探春等也来了,和贾母说了一回话。宝钗也出去问:“林mm何为么呢?”因见林黛玉裁剪,因笑道:“mm更加无能了,连裁剪都会了。”黛玉笑道:“这也不过是扯谎哄人罢了。”宝钗笑道:“我奉告你个笑话儿,才刚为阿谁药,我说了个不晓得,宝兄弟内心不受用了。”林黛玉道:“理他呢,过会子就好了。”宝玉向宝钗道:“老太太要抹骨牌,正没人呢,你抹骨牌去罢。”宝钗传闻,便笑道:“我是为抹骨牌才来了?”说着便走了。
一时吃过饭,宝玉一则怕贾母挂念,二则也挂念着林黛玉,忙忙的要茶漱口。探春惜春都笑道:“二哥哥,你成日家忙些甚么?用饭吃茶也是这么繁忙碌的。”宝钗笑道:“你叫他快吃了瞧林mm去罢,叫他在这里胡羼些甚么。”宝玉吃了茶,便出来,一向往西院来。可巧走到凤姐儿院门前。只见凤姐蹬着门槛子拿耳挖子剔牙,看着十来个小厮们挪花盆呢。见宝玉来了,笑道:“你来的好。出去,出去,替我写几个字儿。”宝玉只得跟了出去。到了屋里,凤姐命人取过笔砚纸来,向宝玉道:“大红妆缎四十匹,蟒缎四十匹,上用纱各色一百匹,金项圈四个。”宝玉道:“这算甚么?又不是帐,又不是礼品,如何个写法?”凤姐儿道:“你尽管写上,反正我本身明白就罢了。”宝玉传闻只得写了。凤姐一面收起,一面笑道:“另有句话奉告你,不知你依不依?你屋里有个丫头叫红玉,我要叫了来使唤,明儿我再替你挑几个,可使得?”宝玉道:“我屋里的人也多的很,姐姐喜好谁,尽管叫了来,何必问我。”凤姐笑道:“既这么道,我就叫人带他去了。”宝玉道:“尽管带去。”说着便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