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宝玉在楼上,坐在贾母中间,因叫个小丫头子捧着方才那一盘子贺物,将本身的玉带上,用手翻弄寻拨,一件一件的挑与贾母看。贾母因瞥见有个赤金点翠的麒麟,便伸手拿了起来,笑道:“这件东西仿佛我瞥见谁家的孩子也带着这么一个的。”宝钗笑道:“史大mm有一个,比这个小些。”贾母道:“是云儿有这个。”宝玉道:“他这么往我们家去住着,我也没瞥见。”探春笑道:“宝姐姐故意,不管甚么他都记得。”林黛玉嘲笑道:“他在别的上另有限,唯有这些人带的东西上更加留意。”宝钗传闻,便转头装没闻声。
看来两小我本来是一个心,但都多生了枝叶,反弄成两个心了。那宝玉心中又想着:“我不管如何样都好,只要你随便,我便立即因你死了也甘心。你知也罢,不知也罢,只由我的心,可见你方和我近,反面我远。”那林黛玉内心又想着:“你尽管你,你好我自好,你何必为我而自失。殊不知你失我自失。可见是你不叫我近你,成心叫我远你了。”如此看来,却都是求近之心,反弄成冷淡之意。如此之话,皆他二人素习所存私心,也难备述。
刚要说话,只见贾珍、贾蓉的老婆婆媳两个来了,相互见过,贾母方说:“你们又来做甚么,我不过没事来逛逛。”一句话没说了,只见人报:“冯将军家有人来了。”本来冯紫英家闻声贾府在庙里打醮,赶紧预备了猪羊香烛茶银之类的东西送礼。凤姐儿听了,忙赶过正楼来,鼓掌笑道:“嗳呀!我就不防这个。只说我们娘儿们来闲逛逛,人家只当我们大摆斋坛的来送礼。都是老太太闹的。这又不得不预备赏封儿。”刚说了,只见冯家的两个管家娘子上楼来了。冯家两个未去,接着赵侍郎也有礼来了。
因而接二连三,都闻声贾府打醮,女眷都在庙里,凡一应近靠近友、世家相与都来送礼。贾母才悔怨起来,说:“又不是甚么端庄斋事,我们不过闲逛逛,就想不到这礼上,没的轰动了人。”是以虽看了一天戏,至下午便返来了,次日便懒怠去。凤姐又说:“打墙也是动土,已经轰动了人,今儿乐得还去逛逛。”那贾母因昨日张羽士提起宝玉说亲的事来,谁知宝玉一日心中不安闲,回家来活力,嗔着张羽士与他说了亲,口口声声说从今今后不再见张羽士了,别人也并不知为甚么原故;二则林黛玉昨日回家又中了暑:是以二事,贾母便执意不去了。凤姐见不去,本身带了人去,也不在话下。
这里贾母与世人上了楼,在正面楼上归坐。凤姐等占了东楼。众丫甲等在西楼,轮番服侍。贾珍一时来回:“神前拈了戏,头一本《白蛇记》。”贾母问:“《白蛇记》是甚么故事?”贾珍道:“是汉高祖斩蛇方起首的故事。第二本是《满床笏》。”贾母笑道:“这倒是第二本上?也罢了。神佛要如许,也只得罢了。”又问第三本,贾珍道:“第三本是《南柯梦》。”贾母听了便不言语。贾珍退了下来,至外边预备着申表、焚赋税、开戏,不在话下。
即如现在,宝玉的心内想的是:“别人不知我的心,另有可恕,莫非你就不想我的内心眼里只要你!你不能为我烦恼,反来以这话挖苦堵我,可见我内心一时一刻白有你,你竟内心没我。”内心这意义,只是口里说不出来。那林黛玉内心想着:“你内心天然有我,虽有‘金玉相对’之说,你岂是重这邪说不重我的。我便经常提这‘金玉’,你尽管了然自如无闻的,方见得是待我重,而毫无此心了。如何我只一提‘金玉’的事,你就焦急,可知你内心不时有‘金玉’,见我一提,你又怕我多心,用心焦急,放心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