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出去回道:“芸二爷在外头要见奶奶。”凤姐一想,“他又来做甚么?”便道:“叫他出去罢。”小红出来,瞅着贾芸微微一笑。贾芸赶快靠近一步问道:“女人替我回了没有?”小红红了脸,说道:“我就是见二爷的事多。”贾芸道:“何曾有多少事能到里头来劳动女人呢。就是那一年女人在宝二叔房里,我才和女人――”小红怕人撞见,不等说完,赶快问道:“那年我换给二爷的一块绢子,二爷见了没有?”那贾芸听了这句话,喜的心花俱开,才要说话,只见一个小丫头从内里出来,贾芸赶紧同着小红往里走。两小我一左一右,相离不远,贾芸悄悄的道:“返来我出来还是你送出我来,我奉告你另有笑话儿呢。”小红听了,把脸飞红,瞅了贾芸一眼,也不答言。同他到了凤姐门口,本身先出来回了,然后出来,掀起帘子点手儿,口中却用心说道:“奶奶请芸二爷出去呢。”
贾珍正在配房里歇着,闻声门上闹的翻江搅海。叫人去查问,返来讲道:“鲍二和周瑞的干儿子打斗。”贾珍道:“周瑞的干儿子是谁?”门上的回道:“他叫何三,本来是个没味儿的,每天在家里喝酒肇事,常来门上坐着。闻声鲍二与周瑞拌嘴,他就插在里头。”贾珍道:“这却可爱。把鲍二和阿谁甚么何几给我一块儿捆起来!周瑞呢?”门上的回道:“打斗时他先走了。”贾珍道:“给我拿了来!这还了得了!”世人承诺了。正嚷着,贾琏也返来了,贾珍便奉告了一遍。贾琏道:“这还了得!”又添了人去拿周瑞。周瑞晓得躲不过,也找到了。贾珍便叫都捆上。贾琏便向周瑞道:“你们前头的话也不要紧,大爷说开了,非常了。为甚么外头又打斗!你们打斗已经使不得,又弄个野杂种甚么何三来闹,你不赛过赛过他们,倒竟走了。”就把周瑞踢了几脚。贾珍道:“单打周瑞不顶用。”喝命人把鲍二和何三大家打了五十鞭子,撵了出去,方和贾琏两个筹议闲事。下人背后里便生出很多群情来:也有说贾珍护短的,也有说不会补救的,也有说他本不是好人,前儿尤家姊妹弄出很多丑事来,那鲍二不是他补救着二爷叫了来的吗,这会子又嫌鲍二不济事,必是鲍二的女人伏侍不到了。人多嘴杂,纷繁不一。
却说惜春正在那边揣摩棋谱,忽听院内有人叫彩屏,不是别人倒是鸳鸯的声儿。彩屏出去,同着鸳鸯出去。那鸳鸯却带着一个小丫头,提了一个小黄绢包儿。惜春笑问道:“甚么事?”鸳鸯道:“老太太因来岁八十一岁,是个暗九。许下一场九日夜的功德,发心要写三千六百五十零一部lt;lt;金刚经gt;gt;。这已收回内里人写了。但是俗说lt;lt;金刚经gt; gt;就象那道家的符壳,lt;lt;心经gt;gt;才算是符胆。故此lt;lt;金刚经gt;gt;内需求插着lt;lt;心经gt;gt;,更有功德。老太太因lt;lt;心经gt;gt;是更要紧的,观安闲又是女菩萨,以是要几个亲丁奶奶女人们写上三百六十五部,如此又虔诚,又干净。我们家中除了二奶奶,头一宗他当家没有空儿,二宗他也写不上来,其他会写字的,非论写很多少,连东府珍大奶奶姨娘们都分了去,本家里头自不消说。”
却说贾政自从在工部掌印,家人中尽有发财的。那贾芸闻声了,也要插手弄一点事儿,便在外头说了几个工头,讲了成数,便买了些时新绣货,要走凤姐儿门子。凤姐正在房入耳见丫头们说:“大爷二爷都生了气,在外头打人呢。”凤姐听了,不知何故,正要叫人去问问,只见贾琏已出去了,把内里的事奉告了一遍。凤姐道:“事情虽不要紧,但这民风儿断不生长。现在还算我们家里正旺的时候儿,他们就敢打斗。今后小辈儿们当了家,他们更加难制伏了。前年我在东府里,亲目睹过焦大吃的烂醉,躺在台阶子底下骂人,不管上高低下一混汤子的混骂。他虽是有过功的人,到底主子主子的名分,也要存点儿体统才好。珍大奶奶不是我说是个诚恳头,个小我都叫他养得没法无天的。现在又弄出一个甚么鲍二,我还闻声是你和珍大爷得用的人,为甚么今儿又打他呢?”贾琏听了这话刺心,便觉讪讪的,拿话来支开,借有事,说着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