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兮秋气深,美人千里兮独沉吟。望故里兮那边,倚雕栏兮涕沾襟。歇了一回,听得又吟道:
走到门口,只见雪雁在院中晾绢子呢。宝玉因问:“女人吃了饭了么?”雪雁道:“夙起喝了半碗粥,懒待用饭。这时候打盹儿呢。二爷且到别处逛逛,返来再来罢。”宝玉只得返来。
山迢迢兮水长,照轩窗兮明月光。耿耿不寐兮银河迷茫,罗衫怯怯兮风露凉。又歇了一歇。妙玉道:“刚才。侵字韵是第一叠,现在。阳字韵是第二叠了。我们再听。”里边又吟道:
云凭凭兮秋风酸,步中庭兮霜叶干。何去何从兮,失我故欢。静言思之兮恻肺肝!二解。
女尼便打发人去请大夫来看脉,也有说是思虑伤脾的,也有说是热入血室的,也有说是邪祟冒犯的,也有说是表里感冒的,终无定论。后请得一个大夫来看了,问:“曾打坐过没有?”道婆说道:“向来打坐的。”大夫道:“这病但是昨夜俄然来的么?”
这里黛玉添了香,本身坐着。才要拿本书看,只听得园内的风自西边直透到东边,穿过树枝,都在那边唏ウ哗喇不住的响。一回儿,檐下的铁马也尽管叮叮铛铛的乱敲起来。一时雪雁先吃完了,出去服侍。黛玉便问道:“气候冷了,我前日叫你们把那些小毛儿衣服晾晾,可曾晾过没有?”雪雁道:“都晾过了。”黛玉道:“你拿一件来我披披。”雪雁走去将一包小毛衣服抱来,翻开毡包,给黛玉自拣。只见内里夹着个绢包儿,黛玉伸手拿起翻开看时,倒是宝玉病时送来的旧手帕,本身题的诗,上面泪痕犹在,里头却包着那剪破了的香囊扇袋并宝玉通灵玉上的穗子。本来晾衣服时从箱中捡出,紫鹃恐怕丢失了,遂夹在这毡包里的。这黛玉不看则已,看了时也不说穿那一件衣服,手里只拿着那两方手帕,呆呆的看那旧诗。看了一回,不觉的簌簌泪下。紫鹃刚从外间出去,只见雪雁正捧着一毡包衣裳在中间呆立,小几上却搁着剪破的香囊,两三截儿扇袋和那铰折了的穗子,黛玉手中自拿着两方旧帕,上边写着笔迹,在那边对着滴泪。恰是:得志人逢得志事,新啼痕间旧啼痕。
却说宝玉这日起来梳洗了,带着焙茗正往书房中来,只见墨雨笑嘻嘻的跑来迎头说道:“二爷本日便宜了,太爷不在书房里,都放了学了。”宝玉道:“当真的么?”
探春浅笑道:“如何不来,反正要来的。现在是他们尊嫂有些脾气,阿姨上了年纪的人,又兼有薛大哥的事,天然得宝姐姐顾问统统,那边还比得先前有工夫呢。”正说着,忽听得唿喇喇一片风声,吹了好些落叶,打在窗纸上。停了一回儿,又透过一阵暗香来。世人闻着,都说道:“这是那边来的香风?这象甚么香?”黛玉道:“好象桂花香。”探春笑道:“林姐姐终不脱南边人的话,这大玄月里的,那边另有桂花呢。”黛玉笑道:“原是啊,不然如何不竟说是桂花香只说仿佛象呢。”湘云道:“三姐姐,你也别说。你可记得。十里荷花,三秋桂子?在南边,恰是晚桂开的时候了。你只没有见过罢了,等你明日到南边去的时候,你天然也就晓得了。”探春笑道:“我有甚么事到南边去?何况这个也是我早晓得的,不消你们说嘴。”李纹李绮只抿着嘴儿笑。黛玉道:“mm,这可说不齐。鄙谚说,。人是地行仙,本日在这里,明日就不知在那边。比方我,原是南边人,如何到了这里呢?”湘云拍动手笑道:“今儿三姐姐可叫林姐姐问住了。不但林姐姐是南边人到这里,就是我们这几小我就分歧。也有本来是北边的,也有根子是南边,发展在北边的,也有发展在南边,到这北边的,今儿大师都凑在一处。可见人总有一个定命,大凡地和人老是各自有缘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