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恰是愁闷,惦着“妙玉朝晨去后不知闻声我们姓包的话了没有,只怕又获咎了他,今后总不肯来。我的知己是没有了。况我现在实难见人。父母早死,嫂子嫌我,头里有老太太,到底还疼我些,现在也死了,留下我孤苦伶仃,如何结局!”想到:“迎春姐姐磨折死了,史姐姐守着病人,三姐姐远去,这都是命里所招,不能自在。独占妙玉如闲云野鹤,无拘无束。我能学他,就造化不小了。但我是世家之女,怎能遂意。这回看家已大担不是,另有何颜在这里。又恐太太们不知我的苦衷,将来的后事如何呢?”想到其间,便要把本身的青丝绞去,要想削发。彩屏等闻声,仓猝来劝,岂知已将一半头发绞去。
贾政道:“你骂他也无益了。”贾琏然后跪下说:“这便如何样?”贾政道:“也没法儿,只要报官缉贼。但只要一件:老太太遗下的东西我们都没动,你说要银子,我想老太太死得几天,谁忍得动他那一项银子。原打谅完了事算了帐还人家,再有的在这里和南边置坟产的,再有东西也没见数儿。现在说文武衙门要失单,若将几件好的东西开上恐有碍,若说金银多少,服饰多少,又没有实在数量,谎开使不得。倒好笑你现在竟换了一小我了,为甚么如许摒挡不开!你跪在这里是如何样呢!”贾琏也不敢答言,只得站起来就走。贾政又叫道:“你那边去?”贾琏又跪下道:“赶归去摒挡清楚再来回。”贾政哼的一声,贾琏把头低下。贾政道:“你出来回了你母亲,叫了老太太的一两个丫头去,叫他们细细的想了开票据。”贾琏内心明知老太太的东西都是鸳鸯经管,他死了问谁?就问珍珠,他们那边记得清楚。只不敢采纳,连连的承诺了,起来走到里头。邢王夫人又抱怨了一顿,叫贾琏快归去,问他们这些看家的说“明儿如何见我们!”贾琏也只得承诺了出来,一面命人套车预备虎魄等进城,本身骑上骡子,跟了几个小厮,如飞的归去。贾芸也不敢再回贾政,斜签着身子渐渐的溜出来,骑上了马来赶贾琏。一起无话。
次日,林之孝一早进书房跪着,贾政将前后被盗的事问了一遍,并将周瑞供了出来,又说:“衙门拿住了鲍二,身边搜出了失单上的东西,现在夹讯,要在他身上要这一伙贼呢。”贾政听了,大怒道:“家奴负恩,引贼盗窃家主,真是反了!”立即叫人到城外将周瑞捆了,送到衙门鞠问。林之孝尽管跪着,不敢起来。贾政道:“你还跪着干甚么!”林之孝到:“主子该死,求老爷开恩。”正说着,赖大等一干办事家人上来存候,呈上丧事帐薄。贾政道:“交给琏二爷算了然来回。”呼喊着林之孝起来出去了。
二人正说着,只闻声外头院子里有人大嚷的说道:“我说那三姑六婆是再要不得的,我们甄府里向来是一概不准上门的,不想这府里倒不讲究这个呢。昨儿老太太的殡才出去,阿谁甚么庵里的尼姑死要到我们这里来,我呼喊着不准他们出去,腰门上的老婆子倒骂我,死央及叫放那姑子出来。那腰门子一会儿开着,一会儿关着,不知做甚么,我不放心没敢睡,听到四更这里就嚷起来。我来叫门倒不开了,我闻声声儿紧了,翻开了门,见西边院子里有人站着,我便赶走打死了。我今儿才晓得,这是四姑奶奶的屋子。阿谁姑子就在里头,今儿天没亮溜出去了,可不是那姑子引出去的贼么。”平儿等听着,都说:“这是谁这么没端方?女人奶奶都在这里,敢在外头混嚷吗。”凤姐道:“你闻声说。他甄府里',别就是甄家荐来的阿谁厌物罢。”惜春听得明白,更加内心过不的。凤姐接着问惜春道:“那小我混说甚么姑子,你们那边弄了个姑子住下了?”惜春便将妙玉来瞧他留着下棋守夜的话说了。凤姐道:“是他么,他如何肯如许,是再没有的话。但是叫这讨人嫌的东西嚷出来,老爷晓得了也不好。”惜春愈想愈怕,站起来要走。凤姐虽说坐不住,又怕惜春惊骇弄出事来,只得叫他先别走。“且看着人把偷剩下的东西收起来,再派了人看着才好走呢。”平儿道:“我们不敢收,等衙门里来了踏看了才好收呢。我们只都雅着。但只不知老爷那边有人去了没有?”凤姐道:“你叫老婆子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