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嚷着,贾琏也返来了,贾珍便奉告了一遍。贾琏道:“这还了得!”又添了人去拿周瑞。周瑞晓得躲不过,也找到了。贾珍便叫:“都捆上!”贾琏便向周瑞道:“你们前头的话也不要紧,大爷说开了,非常了。为甚么外头又打斗?你们打斗已经使不得,又弄个野杂种甚么何三来闹。你不赛过赛过他们,倒竟走了。”就把周瑞踢了几脚。贾珍道:“单打周瑞不顶用。”喝命人把鲍二和何三大家打了五十鞭子,撵了出去,方和贾琏两个筹议闲事。下人背后里便生出很多群情来:也有说贾珍护短的;也有说不会补救的;也有说他本不是好人,前儿尤家姊妹弄出很多丑事来,那鲍二不是他补救着二爷叫了来的吗,这会子又嫌鲍二不济事,必是鲍二的女人奉侍不到了。人多嘴杂,纷繁不一。
周瑞承诺了。一面叫人搬至凤姐儿院子里去,又把庄上的账同果子交代明白,出去了。一回儿,又出去回贾珍道:“才刚来的果子,大爷曾点过数量没有?”贾珍道:“我那边有工夫点这个呢。给了你账,你照账点就是了。”周瑞道:“小的曾点过,也没有少,也不能多出来。大爷既留下根柢,再叫送果子来的人问问他,这账是真的假的。”贾珍道:“这是如何说?不过是几个果子罢咧,有甚么要紧?我又没有疑你。”说着,只见鲍二走来,磕了一个头,说道:“求大爷原旧放小的在外头服侍罢。”贾珍道:“你们这又是如何着?”鲍二道:“主子在这里又说不上话来。”贾珍道:“谁叫你说话。”鲍二道:“何必来,在这里作眼睛珠儿。”周瑞接口道:“主子在这里经管地租庄子银钱出入,每年也有三五十万来往,老爷、太太、奶奶们从没有说过话的,何况这些零散东西。若照鲍二提及来,爷们家里的地步房产都被主子们弄完了。”贾珍想道:“必是鲍二在这里拌嘴,不如叫他出去。”因向鲍二说道:“快滚罢!”又奉告周瑞说:“你也不消说了,你干你的事罢。”二人各自散了。
因看着李纨,又想起贾珠来,“这也不枉你大哥哥死了,你大嫂子拉扯他一场,今后也替你大哥哥顶门壮户。”说到这里,不由流下泪来。李纨听了这话,却也动心,只是贾母已经悲伤,本身赶紧忍住泪,笑劝道:“这是老祖宗的余德,我们托着老祖宗的福罢咧。只要他应得了老祖宗的话,就是我们的造化了。老祖宗看着也喜好,如何倒伤起心来呢。”因又转头向宝玉道:“宝叔叔明儿别这夸他,他多大孩子,晓得甚么!你不过是珍惜他的意义,他那边晓得,一来二去,眼大心肥,那边还能够有长进呢。”贾母道:“你嫂子这也说的是。就只他还太小呢,也别逼梏紧了他。小孩子胆儿小,一时逼急了,弄出点子弊端来,书倒念不成,把你的工夫都白遭塌了。”贾母说到这里,李纨却忍不住扑簌簌掉下泪来,赶紧擦了。
到了次日,贾珍过来摒挡诸事。门上小厮连续回了几件事,又一个小厮回道:“庄头送果子来了。”贾珍道:“票据呢?”那小厮赶紧呈上。贾珍看时,上面写着不过是果品,还夹带菜蔬、野味多少在内。贾珍看完,问向来经管的是谁。门上的回道:“是周瑞。”便叫周瑞:“照账点清,送往里头交代。等我把来账抄下一个根柢,留着好对。”又叫:“奉告厨房,把下菜中添几宗,给送果子的来人,还是赏饭给钱。”
鸳鸯才将那小包儿搁在桌上,同惜春坐下。彩屏倒了一钟茶来。惜春笑问道:“你写不写?”鸳鸯道:“女人又谈笑话了。那几年还好,这三四年来,女人见我还拿了拿笔儿么。”惜春道:“这倒是有功德的。”鸳鸯道:“我也有一件事:向来奉侍老太太安息后,本身念上米佛,已经念了三年多了。我把这个米收好,等老太太做功德的时候,我将他衬在里头,供佛施食,也是我一点诚恳。”惜春道:“如许说来,老太太做了观音,你就是龙女了。”鸳鸯道:“那边跟得上这个分儿!倒是除了老太太,别的也奉侍不来,不晓得宿世甚么缘分儿。”说着要走,叫小丫头把小绢包翻开,拿出来道:“这素纸一扎,是写《心经》的。”又拿起一子儿藏香,道:“这是叫写经时点着写的。”惜春都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