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想了一想:“说的公然不错。如果等这几件事畴昔,他父亲又走了。倘或这病一天重似一天,如何好?只可越些礼办了才好。”想定主张,便说道:“你若给他办呢,我天然有个事理,包管都碍不着。姨太太那边,我和你媳妇亲身畴昔求她。蟠儿那边,我央蝌儿去奉告他,说是要救宝玉的命,诸事姑息,天然应的。若压服里结婚,当真使不得。何况宝玉病着,也不成教他结婚,不过是冲冲喜。我们两家情愿,孩子们又有‘金玉’的事理,婚是不消合的了。即挑了好日子,按着我们家分儿过了礼。赶着挑个结婚日子,一概鼓乐不消,倒按宫里的模样,用十二对提灯,一乘八人肩舆抬了来,照南边端方拜了堂,一样坐床撒帐,可不是算娶了亲了么?宝丫头心肠明白,是不消虑的。内里又有袭人,也还是个妥妥铛铛的孩子,再有个明白人常劝她,更好。她又和宝丫头合的来。再者,姨太太曾说:‘宝丫头的金锁也有个和尚说过,只等有玉的便是婚姻。’焉知宝丫头过来,不因金锁倒招出他那块玉来,也定不得。今后一天好似一天,岂不是大师的造化?这会子只要立即清算屋子,摆设起来,这屋子是要你派的。一概亲朋不请,也不排筵席;待宝玉好了,过了功服,然后再摆席请人。这么着,都赶的上;你也瞥见了他们小两口的事,也好放心的去。”
贾政早已晓得,内心很不受用,又知宝玉失玉今后,神态惛愦,医药无效;又值王夫民气疼。那年正值京察,工部将贾政保列一等;仲春,吏部带领引见。皇上念贾政节约谨慎,即放了江西粮道。本日谢恩,已奏明启程日期。虽有众亲朋道贺,贾政也偶然应酬,只念家中人丁不宁,又不敢耽延在家。
贾政听了,原不肯意,只是贾母做主,不敢违命,勉强陪笑说道:“老太太想的极是,也很安妥。只是要叮咛家下世人,不准吵嚷得里外皆知,这要耽不是的。姨太太那边,只怕不肯;如果果然应了,也只好按着老太太的主张办去。”贾母道:“姨太太那边有我呢,你去吧。”贾政承诺出来,心中好不安闲。因到差事多,部里领凭,亲朋们荐人,各种应酬不断,竟把宝玉的事任凭贾母交与王夫人、凤姐儿了。惟将荣禧堂后身王夫人内屋中间一大跨所二十余间房屋指与宝玉,余者一概不管。贾母定了主张,叫人奉告他去,贾政只说很好。此是后话。
且说贾政那日拜客返来,世人因为灯节底下,恐怕贾政活力,已畴昔的事了,便也都不肯回。只因元妃的事繁忙了好些时,克日宝玉又病着,虽有旧例家宴,大师无兴,也无有可记之事。到了正月十七日,王夫人正盼王子腾来京,只见凤姐出去回说:“本日二爷在外听得有人传说,我们家大老爷赶着进京,离城只二百多里地,在路上没了。太太闻声了没有?”王夫人吃惊道:“我没有闻声,老爷昨晚也没有提及,到底在那边闻声的?”凤姐道:“说是在枢密张老爷家闻声的。”王夫人怔了半天,那眼泪早流下来了,因拭泪说道:“返来再叫琏儿干脆探听明白了来奉告我。”凤姐承诺去了。王夫人不免暗里落泪,悲女哭弟,又为宝玉担忧。如此连三接二,都是不随便的事,那边搁得住!便有些心口疼痛起来。又加贾琏探听明白了,来讲道:“舅太爷是赶路劳乏,偶尔感冒风寒,到了十里屯处所,延医调节;无法这个处所没驰名医,误用了药,一剂就死了。但不知家眷可到了那边没有。”王夫人听了,一阵心伤,便心口疼得坐不住,叫彩云等扶了上炕,还扎挣着叫贾琏去回了贾政,“即速清算行装,迎到那边,帮着摒挡结束,既刻返来奉告我们,好叫你媳妇儿放心。”贾琏不敢违拗,只得辞了贾政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