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来到薛蟠的书房,詹光等几个清客和一个唱曲儿的都在这里,纷繁向宝玉存候问好。吃了茶,薛蟠就命摆上酒菜。宝玉见瓜、藕新异,笑着说:“我的寿礼还没送,倒先扰了。”薛蟠说:“你筹算送甚么新奇礼品?”宝玉说:“若论银钱、吃穿等物,究竟不是我本身的,唯有写一张字、画一张画,才是我的。”薛蟠说:“前儿我见了一幅《春宫图》,是庚黄画的,画得真好。”宝玉如何也想不起“庚黄”是哪朝、哪代的画家。他灵机一动,在手内心写上两个字,问:“是不是这个‘庚黄’?”薛蟠说是。世人一看,本来是“唐寅”,不由大笑。正说着,神武将军冯唐的儿子冯紫英来了,世人忙起家让座。薛蟠见他脸上有青伤,笑着问:“又跟谁动拳头了?”紫英说:“从那次把仇都尉的儿子打伤,再不跟人活力。脸上是前几天在铁网山打围,叫猎鹰翅膀碰了一下。”宝玉问:“单你去了,还是老父执也去了?”紫英说:“要不是家父去,我没体例,莫非我闲疯了去寻阿谁忧??这一次大不幸中却有大幸。”薛蟠请他退席。他宣称他父亲让他办事,必须立即归去。让他讲不幸中的大幸,他说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晚几天再说。他立着喝了两大碗酒,就告别走了。
宝玉懒洋洋地歪在床上,袭人让他出去转转。宝玉无精打采地晃出门,在廊上逗了一会儿雀儿,出了院子,顺着沁芳溪,看了一会儿金鱼,来到潇湘馆。他信步走出来,来到窗前,忽听黛玉幽幽长叹了一声,吟道:“每日家,情思睡昏昏。”他见是《西厢记》中崔莺莺的唱词,心中痒痒的,说声:“为甚么‘情思睡昏昏’?”掀起帘子进了屋。黛玉不由双颊发烫,忙用袖子遮住脸,翻身朝里装睡。宝玉走上前,要扳她翻身,两个婆子跟出去,说:“mm睡觉呢,等醒来再请吧!”黛玉却坐起来,说:“谁睡觉呢?”婆子们就叫紫鹃出去服侍。黛玉笑着问:“人家睡觉,你来做甚么?”宝玉见她模样分外娇媚,不觉目驰神移,坐下来问:“你刚才说甚么?”黛玉说:“没说甚么。”宝玉说:“给你个‘榧子’吃!我闻声了。”
袭人走来,说:“快去换衣服,老爷叫你。”宝玉听了,耳边如打个焦雷,仓猝归去换了衣服,走出园门,见茗烟正等在门前,忙问:“老爷为甚么叫我?”茗烟说:“爷快出来吧,到那边就晓得了。”转过大厅,薛蟠却跳出来,拍动手笑道:“要不说姨父叫你,你不会出来这么快!”茗烟仓猝跪下,薛蟠又打恭作揖赔不是,宝玉才知是薛蟠哄他的,就说:“你哄我们罢了,如何说我父亲?”薛蟠说:“下回你哄我,也说我父亲。”宝玉说:“更该死了。”又骂茗烟:“背叛肏的,还跪着做甚么?”茗烟叩首起来。本来薛蟠蒲月初三过生日,古玩行的程日兴送来鲜藕、西瓜、暹罗国进贡的猪、鱼四样礼品。猪、鱼不过贵重一些,但藕和西瓜倒是非常奇怪的。他除了贡献母亲、送给贾母、王夫人外,专门来请宝玉尝奇怪,要好好乐上一天。
紫鹃出去,宝玉要她倒茶,黛玉要她打洗脸水。紫鹃说:“天然该先给客人倒茶了。”宝玉情不自禁地说:“好丫头,‘若共你多情蜜斯同鸳帐,怎舍得叫你叠被铺床’。”黛玉听他自比张生,把她比莺莺,把紫鹃比红娘,顿时拉下脸来,怒问:“二哥哥说甚么?”宝玉说:“我没说甚么呀!”黛玉哭着说:“在外头听了粗鄙话,要学给我听,看了混账书,也要拿我讽刺。我成了爷们解闷儿的!”边哭边往外走。宝玉慌了,忙赶上恳求:“好mm,我一时该死,你别奉告去。我再敢说这话,嘴上长个疔,烂了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