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词里都说甚么‘痴情蜜斯负心汉’,岂知这世上的女子,薄情寡义的也不在少数。
不等他说完,西配房里却已然冲出了莺儿,上前疾言厉色的呵叱道:“纯生哥,枉我一向拿你当亲哥哥看,你却如何说出这等不知羞的话来?!”
这莺儿本年十五岁,是几个丫环里年纪最大的,现在看来这心眼也是最多的!
一听这话,许纯生脸上便似开了杂货铺,转刹时换了七八种神采,既悔怨莫及、又将信将疑。
几日不见踪迹,还觉得那秀才已经放弃了呢,没想到竟然混进府里来了!
目睹得那许纯生被押进院内,还是梗着脖子胡乱挣扎,孙绍宗便不咸不淡的问了句:“许纯生,你那日在虎帐门外,跪到了几时?”
顿了顿,他又道:“再者说,你觉得那莺儿,就真的情愿和你一起走?”
盖因读书人独一的前程,便是科举官吏,若真被革了功名,他今后的了局,怕一定能强过城外那些浅显哀鸿!
啧~
孙绍宗对那顶谅解色的帽子,但是半点兴趣都没有!
许纯生终究寂然的长叹了一声,道:“是我错了,我本来不该来打搅你的。”
赵仲基忿忿间,却也带了几分委曲――这年初有功名的墨客最是珍惜名声,谁能想到他是奔着偷人来的?
“这么说来,还是我的错喽?”
听到‘出售’二字,那莺儿娇躯一颤,忙将臻首伏到了地上,决然道:“奴婢自到了我们府里,内心便只要老爷和姨奶奶,他要做甚么是他的事,奴婢倒是千万不敢欺瞒了老爷。”
孙绍宗嗤鼻道:“你如果规端方矩在门前哀告,我倒也不是舍不得一个丫环,但现在你混入我府里企图不轨,竟另有脸说甚么‘成全’?”
却本来,这张纸条恰是明天一早,莺儿亲手交到他这里的。
香菱本来在一旁冷静的梳洗着,此时才有些唏嘘的道:“这丫头昨日被老爷胡乱挑逗了几下,怕是动了攀高枝儿心机――与遭了灾的穷秀才私定毕生,却如何比得上在咱家做姨娘富玉面子?”
“成全?”
“我如何行事,用不着你来教。”
孙绍宗抖了抖手里的纸条,玩味的高低打量着那莺儿。
赵仲基忙捧在手内心细看,等瞧清了字条上的内容,神采顷刻间便白了,忙屈膝跪倒:“小的办事倒霉,竟被歹人给蒙蔽了――还请二爷重重惩罚!”
这许纯生确切称得上是其情可悯。
不过……
许纯生愣怔的与她对视了半响,却见昔日布衣荆钗的邻家少女,此时已然换上了罗裙粉黛,色彩虽更胜往昔,那端倪间却再不见一丝柔情。
说着,便把那纸条扔给了赵仲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