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姨娘面色有些生硬,呐呐不敢言。心中却道,这丫头这么一说,倒好似是我不对似的,这府里谁不晓得贾氏防我们这些姨娘和防贼似的。就是不叫我们去立端方,看着是慈悲,实在还不是防着我们见老爷。这长年累月的把我们拘在院子里,谁晓得她喜好甚么花儿草儿的。
黛玉便转头半俯下身,这里正种着些盛放的芍药,黛玉用手悄悄拂过花瓣,茉莉取了竹剪道,“女人,这芍药开的这般妍丽,拿归去给太太插瓶必是极好地。”
安姨娘原是林如海同僚的族侄女,姓安乳名如蜓,厥后许配给了林如海做姨娘,算是个良妾,又因自夸容颜姣好,又是良家子,念及主母多年未育下子嗣,方进府时不免有些心高气傲,本想搏个二房奶奶做,今后再生下一儿半女,虽没正室名头,也能和正房夫人平起平坐,故而在林夫人面前也不甚恭敬。林夫人出身荣国府,现在虽有些式微了,当年也是头一份的世家嫡女,更兼又是家中长辈宠大的,彼时林老夫人又已过世,林府后院便是林夫人一手把持,如何容得下她放肆,非常整治了一番。林如海又厌她不懂端方不敬主母,固然念着同僚美意,心中也不大喜好。
此时,兰绡已领着几个小丫环并几个婆子,谨慎翼翼的把花儿移到那白瓷花盆里,又把花丛规复原状,方等在那边。黛玉看着天气,估摸着父母当已起了,便笑道,“时候不早了,我该给母亲存候去了,请姨娘自便。”说着便要走。
却不想,待安姨娘走出好一阵后,另一边的树丛后竟转出一个妇人来,穿翠色长袄,头上簪了一只赤金簪子,还不起眼的簪了朵小小的栀子,看起来也算是简朴风雅,可不就是方才黛玉还提到的孙姨娘么。
黛玉倒是改了主张,站起来道,“算了,如果剪下来,这花便亡了,未免可惜了。倒不如待会叫两个婆子拿个瓷盆来,移一株好的搬到母亲房里,如许母亲能够在房里看到花儿,又不会伤了这花了。”
安姨娘如许想来,稀里胡涂的竟也承诺下来,过后再要悔怨,却也不好说了。只是林夫人看的严,林老爷又不喜她,她一月两月,竟也寻不着机遇说。如果求林夫人呢,又恐她一口回绝,倒时再求老爷,又是很获咎她一场。干脆就用了拖字诀。目睹着那边越催越紧,厥后见林家来了扬州,也雇了条小渔船,悄悄尾随而下,竟也没被人发明。厥后又托了人来催,安姨娘实避不过,身材也硬生生的给愁坏了,每日里体乏少眠,又嫌本身屋子里闷,故而常常走到花圃子里漫步消遣,正巧这日心烦之时撞见了黛玉,这才不长脑筋的说了几句挑衅的话。却被句抢白弄得不知如何结束。
而这安姨娘虽现在也晓得本身的本领,别说寻差事了,就是布施这父子两个的银两还是幸亏府里月银多,每季又有些新奇花腔的丝绸锦缎并头面金饰,她又夙来吝啬,好歹才省下来的。而现在兄长却让她做这等难为她的事儿,成心回绝,却耐不住人家苦求,又听兄长劝本身,毕竟年纪也大了,估计今后也难以有本身的骨肉。林府固然繁华,只是老爷年纪毕竟大了,寿元又能另有多少?林夫人有夙来是个短长的,只怕老爷身后本身还是要出去的,当时难道还是要靠这侄儿养老?
如这安姨娘之兄,姓安名仁庭,便是个吃喝嫖赌,无一不做的恶棍。当年安姨娘进林府,原就是因他欠了一笔赌债,几乎被逼着卖了老婆妹子。幸亏这安如蜓本来跟着早亡的老娘去族伯母那边请过安,便去求她庇护。厥后因为这位族伯父的帮手好歹过了难关。但是这家徒四壁的,日子也再难过下去了,安仁庭之妻不堪忍耐,便弃了季子自请下堂。独留这一对父子并安如蜓这一个女人艰巨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