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皱了皱眉,不知这安氏又有何意,虽不大看重她,但是到底是父亲房里的,也是府里半个主子,不好当着丫环的面和她计算。一旁陪侍的茉莉早就开了腔,“安姨娘这又是如何了,好好的从女人身后窜出来,好歹没把女人吓着,如果吓坏了女人,太太只怕是要活力了。”
却不想,待安姨娘走出好一阵后,另一边的树丛后竟转出一个妇人来,穿翠色长袄,头上簪了一只赤金簪子,还不起眼的簪了朵小小的栀子,看起来也算是简朴风雅,可不就是方才黛玉还提到的孙姨娘么。
安姨娘这不过是宣泄之言,却不知怎的中间的花丛忽地收回些声响,不由吓了一跳狐疑有人,吓得盗汗都出来了,谨慎翼翼的探身畴昔,却见并无别人,不由喘了一口气,自我安抚道,“没事没事,不过是风,吓死我了。”说着到底不敢再胡说八道,仓促的扯了帕子走了,临走前还不忘把那踩烂的花儿用鞋尖儿踢进花丛里。
这安姨娘便是这一点好,固然时不时弄出些小岔子,却也倒是见风使舵的快,见好就收,或者说是一碰鼻就缩归去了,倒也不敢闹出甚么大事,说到底,还是之前被林夫人整治怕了,不敢获咎正室和嫡出后代的。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林夫人才容忍了她这么些年。
黛玉便笑道,“她还小呢,也别很拘了。”又笑着对安姨娘道,“姨娘久不在母亲房里服侍,约莫不晓得,母亲一贯不爱在头上戴花,纵要戴,也只戴那纱花,绒花,不爱这鲜花的。”
“女人安好?今儿您起的真早。”
安姨娘原是林如海同僚的族侄女,姓安乳名如蜓,厥后许配给了林如海做姨娘,算是个良妾,又因自夸容颜姣好,又是良家子,念及主母多年未育下子嗣,方进府时不免有些心高气傲,本想搏个二房奶奶做,今后再生下一儿半女,虽没正室名头,也能和正房夫人平起平坐,故而在林夫人面前也不甚恭敬。林夫人出身荣国府,现在虽有些式微了,当年也是头一份的世家嫡女,更兼又是家中长辈宠大的,彼时林老夫人又已过世,林府后院便是林夫人一手把持,如何容得下她放肆,非常整治了一番。林如海又厌她不懂端方不敬主母,固然念着同僚美意,心中也不大喜好。
安姨娘如许想来,稀里胡涂的竟也承诺下来,过后再要悔怨,却也不好说了。只是林夫人看的严,林老爷又不喜她,她一月两月,竟也寻不着机遇说。如果求林夫人呢,又恐她一口回绝,倒时再求老爷,又是很获咎她一场。干脆就用了拖字诀。目睹着那边越催越紧,厥后见林家来了扬州,也雇了条小渔船,悄悄尾随而下,竟也没被人发明。厥后又托了人来催,安姨娘实避不过,身材也硬生生的给愁坏了,每日里体乏少眠,又嫌本身屋子里闷,故而常常走到花圃子里漫步消遣,正巧这日心烦之时撞见了黛玉,这才不长脑筋的说了几句挑衅的话。却被句抢白弄得不知如何结束。
本来,在林府百口迁到扬州之前,安姨娘的兄长曾来寻过她。这安家祖上虽也是耕读之家,乃至族中还颇出了几个有本事的官员,可惜枝繁叶茂当中却也埋没了些许枯枝败叶。
黛玉不由颦眉,中间茉莉正欲出言驳斥,却见黛玉摆了摆手,正色道,“姨娘这话不通,甚么是婢妾之责,甚么是端方。在林府里,太太是主母,她说的话就是端方,遵循她的话就是婢妾之责。我虽是小辈,却还当得这林府主子,照我说的,除了我林家的祖宗家法,和父亲定夺的事物以外,服从太太的话,顺从太太的意义,这就是林府的端方。守好这端方,可比甚么存候要首要的多了。”想想又道,“便是如孙姨娘,和母亲多年主仆之情,想要去给母亲存候服侍,也是要先派个小丫环来叨教母亲是否有空,得了答应才来呢。更不消说另两个姨娘了。安姨娘也当多用心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