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介已叙,林如海为其爱女黛玉探听到了一名做馆西席,枉黛玉担忧了好久,恐怕又是请的那位贾时飞贾先生,及至厥后方知本身是白白担忧了。这一回林如海为黛玉所请的是扬州本地的一名老儒,姓钱讳谦,表字梁逸。
这位钱老先生已是花甲之龄了,原也中过举人,到底没有得官。论其为人有些陈腐,倒是个极刚正的人,偏又运气多舛,本有个老来独子,好不轻易养到娶妻生子,偏又早早去了。这钱老先生本不善运营,家中虽有几亩薄田觉得温饱,却不想近年来又频发灾荒,老先生养活一家人未免吃力。虽有亲朋老友襄助,但是这老先生倒是个狷介性子,惯不肯受人恩德的,因本身才调也是有的,便动了出来做馆心机。
思及此处,不由叹了口气,却又思及孙子,便道,“只是那霖儿的学业当如何,现在也有九岁整了。我是希冀他科举来答复家门的,学业是顶首要的,千万荒废不得。我本想着如果到内里去做先生,也腆着老脸让他附馆。少收些束脩,店主也一定不肯,只是那也得是个男门生。现在这是位女人,如何好让他们一块儿读书。只是如果弃了这个,又那里再去寻一份合适的工呢。”
那钱老太太听得非常合情意,喜道“我的儿,到底你年青,脑筋也活泛,在没有比这主张更好得了。”
纵是钱老太太有几分急智,此时也不由犯了难,不管如何说,孙子的学业都是顶顶首要的。但是正如钱老先生所说,若真弃了这个,又到那里去寻一份活儿?倒也并非就指着这个,但是之前钱老先生原也做过一大户人家孩子的蒙师,那家公子虽还算聪明,倒是个不喜读书更兼极奸刁的,外加他家老太太又是个宠嬖孙儿的,只要钱先生一打手板,或是怒斥几句,孩子是没错的,便定是先生不对。几次下来,饶是先生再好的耐烦也被气的辞了馆。
且不说林如海听了动静如何,只道那钱先生听是给女孩儿发蒙心中未免有些不决,更兼传闻店主又是探花出身,便更添了几分踌躇,便返来与老妻相商,道,“我虽自大肚里有些墨水,却那里有人家探花的学问高,还是莫要惹人家嘲笑了吧。”
老先生闻言不由有些歉疚,这些年来因年景不好,老妻孙子另有现在守寡的儿媳,一家人不知跟着本身受了多少苦。老妻和儿媳原都是好人家的女儿,原也过了几年好日子,自这些年来家道不好,也不得不辞了家里长工,能俭省的都俭省了,现在这主子丫环的都要日夜做针线来补助家用。提及来,竟都是本身这做一家之主的没用。
阿谀话大家爱听,便是钱老先生也不例外,闻得此言,也不由抚须而笑起来。
钱先生还是踌躇道,“如果个男孩倒也罢了,偏是个女孩儿,这,未免有些不便吧。”
那媳妇便笑道“以公爹的学问,那里还会教不了一个孩子。不是我说自家话,能得公爹如许的读书人教诲,说不准竟是那女人的福分呢。”
钱老先生叹了口气,“我虽老迈,到还跑的动,罢了,等明儿请亲家代为举荐,见过了那家人再说吧,可别我们群情的好好的,到头来人家却瞧不上我这老骨头呢。”
钱老太太原是个乡绅之女并未读过书,虽识几个字,却还是结婚以后夫君所教,但是却也是个有些见地的女子,此时便劝道,“你又不是去教人家探花,不过教诲个孩子,和人家门生爹爹比甚么学问呢。再者说了,枉你饱读诗书几十年,莫非连个发蒙的幼女也教不了?”
此时钱老先生守寡的儿媳便来存候,她原也是个极度方的,自青年守寡,便只以教诲儿子并针黹纺绩为要。钱老先生佳耦自没了儿子,又怜她守寡,更喜她纯洁自重,竟不把她当儿媳,只做亲女对待了,凡事也并不避着她。她也向来孝敬,更兼从未几嘴多事。但是这事儿娘家父亲倒是提早知会过她,并要她帮着劝说的。此时见舅姑难堪,且又为的是自家儿子出息,便出言安慰道“公公婆婆且听我一言,我虽说是妇人家没甚么见地,也不晓得那等富朱紫家如何教养孩子。只是大凡女孩子,纵使在精贵,也当时要学些女工的,再有那等人家今后嫁出去也当是大户人家的太太,想来也是要学些家务的。这些公公子不成能教她。必是要那家的太太本身教养,如许一来,那女人也不成能如别家科举的少爷一样不时读书的。如果能和那户人家筹议了,每隔两三天去教她一回,其他时候只教她在家写字背书,或是做别的。想来人家一定不该。此时公公便可返来教诲霖儿了。如果人家不该,也有不该的体例,霖哥儿也有这么大了,字还大多都识得,且教他安闲家看书,如有不会的,先积累下来,多了我便带他去店主那边寻您给他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