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己亥之乱,原也是宫廷秘事,当年太上传位与当今,虽是名正言顺,却也另有一番波折,
更兼黛玉克日来读了很多史家文籍,影影绰绰的觉出很多不对来。这朝堂上的事,即便林如海再疼女儿,也是不会教诲于她的,可黛玉天生的聪明聪明,又爱多思,也不知怎地,心内里模糊觉出“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意味来。
因着天子顾及太上老迈,不肯叫他悲伤,此事便非常隐蔽,不叫传播出来。加上诸家权贵又多被妃嫔探亲的盛事所拘了心机,既没胆量也没心机多在帝王家事上置喙,也只作天下承平。直到数年后,太上崩逝,这才传了些流言流言出来,却也早已时过境迁,无人理睬,只要些许繁华闲人暗里拿来做谈资。
宁王徒瑜本是当今独一一母同胞的幼弟,又算是当今抚养长大,与其说是兄弟,倒不如说当今看他更像本身儿子。更不消说,当日继位宁王之功甚大。故而说宁王是天子最为信赖的人也就一点也不为过了。因此宁王一入殿,当今便一点也不粉饰的将抄本递给幼弟,直言道,“此人不成再留,只是此中牵涉到了太上,又有这么些忠于太上的老臣,如果攀扯起来,反倒不好结束。”
本来宿世里,黛玉虽客居贾府,深闺中不知外间世事,但是到底有个无话不说的宝玉,偶尔宝玉起了兴趣,倒也肯和她说些外头的闲话。
徒瑜会心,如果他们不把太上拿来当借口,看着他已死了两个同母兄弟的份上,到可留他一命,偏生把父皇拿来做兵变的由子,倒是刚巧戳中了当今的忌讳了。
天子本是怒发冲冠,但是见了什物,反倒沉着下来,连夜急招宁王入宫。
徒瑜虽此前并不知此事,但是翻翻奏本,也就猜的□□不离时了,道,“此前一场动乱已有颇多非议,如果再将这一个斩了,父皇那边受不了是一说,在这朝野表里也怕会有些非议。”
黛玉内心,不免有了一个更可骇的猜想。自古以外,莫须有的罪名,比比皆是,如果做天子的要臣子死,更是欲加上罪,何患无辞了。或许,死的逆臣并非是与前皇子暗害兵变,而是忠于的人并非是当今罢了,或许也恰是因为如许,以是即便是背叛如许的罪名,也没有被抄家灭族,而是留了一线朝气。
若说自家父亲从逆,黛玉天然是不肯信的。林如海为人如何,作为女儿的黛玉如何会不晓得。但是林如海身居高位,又非潜邸旧人,虽说是以纯臣自夸,但是因着夙来更受太上看重。在当今眼里,不免便有些毛病。
上一回说到黛玉见林如海仓猝出门,反倒想起一桩本已忘记的故事来。
黛玉将夜里所思细细想来,竟有些惊心动魄之感。自古以来,便有“天无二日,民无二主”的说法,可现在太上当今岂不恰是“民之二主,天之二日”,纵是父子嫡亲,只怕也并非是一团和蔼。
彼时黛玉尚且还在姑苏服丧,回京后又恰逢贤妃探亲,好一番繁华至极的气象,满都城那一个不说圣上仁孝,又有哪个会不长眼的提及那不相干的罪人。也只要如宝玉这等无甚心机的闲人,会在经年以后因着一个红颜薄命的女子,叙起此事。
黛玉坐在本身书房,竟可贵的看不进书。因着一夜未眠,脸上不免暴露些蕉萃的神采来,幸亏林如海林夫人各故意机,也未曾在乎,晋贤又夙起去官学了,倒也没被诘问。
当今若没几用心机,也不得继位为帝了,没得几个时候,完完整整的密信来往便被誊写成册,送至御前。
此事本与黛玉这等闺阁女子并不相干,黛玉蓦地忆起此事,也只是因着林如海的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