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将夜里所思细细想来,竟有些惊心动魄之感。自古以来,便有“天无二日,民无二主”的说法,可现在太上当今岂不恰是“民之二主,天之二日”,纵是父子嫡亲,只怕也并非是一团和蔼。
动乱之下,折了太上两位皇子,另有一个被废为庶人。这本也就罢了,岂料这被废了的庶人原也是龙子凤孙,岂肯碌碌有为,仰人鼻息。却也不知用了甚么体例,混出了都城,联络了几个逆臣便要起兵造反。却不想大旗尚未扯起,就被宁王以奇兵灭之。因太上犹在,天子仁孝,便将此事按下,只斩了祸首并几家附逆,其别人等或有放逐,或有罚奴,却也好歹保住了性命。
但是天子本身内心也清楚,便是本身,也容不得在盐政位置上有贰心的臣子,如果林如海当真方向本身了,怕是也做不得阿谁位置了。
当今若没几用心机,也不得继位为帝了,没得几个时候,完完整整的密信来往便被誊写成册,送至御前。
是以,当今虽对林如海有些芥蒂,却也情愿在必然程度上重用他,直到天子接到密奏。
这己亥之乱,原也是宫廷秘事,当年太上传位与当今,虽是名正言顺,却也另有一番波折,
天子便道,“恰是顾虑这一点,方没有当即脱手,不然,岂有他活命。可如果留着,他到不敷为患,可背面的事情,就难办了。”
上一回说到黛玉见林如海仓猝出门,反倒想起一桩本已忘记的故事来。
黛玉内心,不免有了一个更可骇的猜想。自古以外,莫须有的罪名,比比皆是,如果做天子的要臣子死,更是欲加上罪,何患无辞了。或许,死的逆臣并非是与前皇子暗害兵变,而是忠于的人并非是当今罢了,或许也恰是因为如许,以是即便是背叛如许的罪名,也没有被抄家灭族,而是留了一线朝气。
本来宿世里,黛玉虽客居贾府,深闺中不知外间世事,但是到底有个无话不说的宝玉,偶尔宝玉起了兴趣,倒也肯和她说些外头的闲话。
细心想来,林如海虽是勋贵后辈出身,若非父亲早亡,母亲又教养恰当,约莫也会是个浅显的膏梁纨袴。偏林如海本身强干,生生考出了个探花来,极得本来还是天子的太上看重,从翰林做起,做了数任京官,方因林母之丧回籍。但是丧期一满,太上便点了他出来持续仕进,虽是外任,却都是既首要的位置,那盐政之位,掌控盐业厚利,盐利之巨哪有不叫人垂涎的,到底财帛动听心。因此盐政夙来都是帝王亲信方能胜任,单只这一条,便能叫已与太上离心的当今忌讳了。
此事本与黛玉这等闺阁女子并不相干,黛玉蓦地忆起此事,也只是因着林如海的变态。
彼时黛玉尚且还在姑苏服丧,回京后又恰逢贤妃探亲,好一番繁华至极的气象,满都城那一个不说圣上仁孝,又有哪个会不长眼的提及那不相干的罪人。也只要如宝玉这等无甚心机的闲人,会在经年以后因着一个红颜薄命的女子,叙起此事。
宁王徒瑜本是当今独一一母同胞的幼弟,又算是当今抚养长大,与其说是兄弟,倒不如说当今看他更像本身儿子。更不消说,当日继位宁王之功甚大。故而说宁王是天子最为信赖的人也就一点也不为过了。因此宁王一入殿,当今便一点也不粉饰的将抄本递给幼弟,直言道,“此人不成再留,只是此中牵涉到了太上,又有这么些忠于太上的老臣,如果攀扯起来,反倒不好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