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道:“如海想烦娘舅核一下去岁至今的各自总数,本年玄月以后数字占到一年来的份额。再就是这几样加起来,占用到漕河运力的大抵比重。”
黛玉笑道:“已经约了诗社。由大嫂子说,这两日虽晴,转头怕就有大雪。到时候花圃子里拣临水的暖阁打扫出一处,请了兄弟姊妹都来,大师一起吃酒联诗,也当为大姐姐道贺,也当为兄长们壮行。”
这边林如海才回到暂居的院中,就听门上小厮长随说章望在屋中相候。林如海赶快走出去,问:“仰之寻我有事?可等的久了?也不打发人去喊我一声。”
章霈道:“既如许,多的话也不消说。我也不问你用这些是做甚么使的。还要哪几样数字,都说出来。恰好我这会子没别的事,帮你算完了,我也好找瞿先生他们闲话。”
章由听到这话说得重了,赶紧跪下说:“老爷经验的是。孙子再不敢的。”中间林如海也站起来,笑道:“娘舅只看他前面事体经心。”
林如海从速在书案前站住,挽了袖子相候。章霈本身在书案后坐定,眼睛看着帐本,两手各用一张算盘,左手打长江水路的数量,右手打江南运河水路的数量,十指齐飞,两三息工夫算完一页,鼻子里嗯一声,林如海便撩过一页去。如此一本册子重新到尾翻完,章霈又命林如海从末页起向前翻,本技艺上由累加换作递加,从尾向头逐项减去。待这一遍翻完,两张算盘上计数也都归零。
章由躬身道:“本年春季恒润畅就报了两次人手不敷。太太叮咛下来,母亲也命我用心留意才调资格的管事,从几处遴选调剂了人,派畴昔用了一阵子,只是都回报说副不上。汤定生那头催的也缓了,这才临时搁下。”
这日洪氏起来,正与范舒雯说了一番办理送各家亲戚的针线礼品,就有丫头捧了一只大茶盘子出去。范舒雯见那盘子上搁十来只瓷碟子, 碟子只茶盅口大, 盛一撮混的米豆杂粮;又有七八块两寸长的玉竹板, 叶子牌似的刻了些果蔬瓜菜的简练花腔, 头上用笔墨提了“香芋”“番薯”“番瓜”“番芋”“萝卜”“山药”之类。这边白微忙接过来, 给洪氏看过。范舒雯便问洪氏:“这是甚么东西?底下庄子进上来的细粮生果模样么?又这么混在一起。”
白星应了,脚下临时不动,只看着洪氏并章望,看另有旁的叮咛。公然洪氏想了一想,说:“叫他趁便往大老爷书房走一趟,看大老爷那边账册子都看完没有。若看完了,就拿过来这边誊抄入库。若没有,也问一声大抵还用几日。”白星见并无别话,方才往外边走来。
章望却不接他话头,道:“册子交妥,我这厢几年来的一桩事儿也就算做完。如海这会子也有事忙,我便未几扰了。等过两天冬至,大祭过了,我们兄弟再约了吃酒。”林如海自无贰言。章望就告别出去。
林如海点头,问:“玉儿可晓得你外高祖父平生,此中第一令士人百姓赞叹敬佩之事是哪一桩?”
林黛玉赶紧起家,恭恭敬敬应了一声“是”。父女两个又说了几句话,吴太君那边打发人来寻黛玉,黛玉这才告别父亲,往澄晖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