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完了贾政,贾母心中悲意更甚。这个儿子如此陈腐,却不想想他现在官职虽不高,倒是荣国府的二老爷,宝玉也是公府少爷,如果离了府,他们一家又该如何自处。叹了口气,贾母内心更偏了几分,不由思考起如安在这一场避不开的风波中多护着二房一些。
最了不得的还是贾琏, 失落了这些光阴,自称过的浑浑噩噩,几不分天上人间,日月无算,“忽得一老翁授物,握于掌中, 命代奉于天子,遂得返”。故而他不但安然返来, 另有吉祥珍珠麒麟进献。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家端方一礼,沉声哀告道:“想来宫中不日就有旨意,既然琏儿要袭爵,我这个做叔叔的总不好住在侄儿家里,还请老太太恕儿子不孝,让我带着妻儿出府另居,以免坏了端方礼法。”
因贾琏简在帝心,夏守忠来贾府宣旨的时候还真不算少,可之前也不过是略与贾赦酬酢几句,从未曾像这回普通直接屏退了贾政。贾母等人不免倍感忧心,想唤贾赦畴昔扣问一二,可惜贾赦一句头疼不适,连贾母的面子都没给。
吉祥彰显陛下圣明,进献吉祥之人天然也要厚赏。闫然得以加官,晋守备一职,贾琏这边虽一时官位稳定,却也得了厚赏。御前寺人总管夏守忠亲身骑马到荣国府宣旨,宣旨后还由大老爷贾赦伶仃陪着吃了盏茶。
出了如许大的事,眼瞅着荣国府就要变天,薛宝钗面儿上倒是波澜不惊,这会儿听薛王氏含含混糊提及当时的筹算也还是噙着丝恰到好处的含笑,一手却情不自禁的抚上她挂在外套里头的金锁。
贾赦袭爵时,贾政伉俪居于荣禧堂内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只不过她拿孝道说事,上边儿又对贾赦存着些许恶感,这类家事天然无人去管。可等贾琏一袭爵,贾政这做叔叔的总不好再持续占着荣禧堂,毕竟这府里但是再没有合适当家人住的院子了。而一旦换了院子,贾政非长,在这府里立时便成了难堪人,他与贾宝玉父子外出饮宴时身份上更是差了一层,乃至比没住过荣禧堂还糟心些。
王夫人当时就惊的面无人色,手上一抖,泼了本身半身的热茶,却只怔怔入迷,半晌连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若不是周瑞家的多瞧了一眼,她几乎就如许仪容不整、失魂落魄的直接去了贾母的上房。
四大师族同气连枝,多少事上相互搀扶,谁能进宫且还难说呢。
进门前,王夫人下认识瞧了一眼外头远远退开的一众丫头婆子,见世人面上的恭敬顺服一如往昔,才攥动手中的帕子迈过门槛,至心实意的给贾母施礼存候。
“幸亏我儿慎重,”薛王氏眉眼间透着几分光荣,低声道:“没想到这府里大老爷手脚这般快,他还没五十呢,就要将位子传给儿子了,这么一来,两房就更要各算各的,不幸宝玉那般好的孩子,不尴不尬的。”
贾母这回神采都有些发青,指着贾政的手指颤抖不已,几近是想都没想,就痛骂了一声“孽障”,又捶胸悲道:“我还没死呢,你竟然就要分炊,祖宗也容不得你!这类话,不准再提!”
薛王氏面上忧心忡忡,薛宝钗深知她所忧之事,便握着她的手低声劝道:“妈也不必过分为我担忧,我老是娘舅的亲外甥,远亲的骨肉,岂能不疼我呢。便是阿姨跟前,也待我比女儿还靠近的。”
如果能早晓得贾琏有如许本领,请动真佛早早让爵,贾母岂会让二房搬进荣禧堂,也免得本日生出如许的难堪事,平白叫贾政他们心中享福。
贾母点了点头,抬手表示王夫人坐在贾政下首,待她落座后目不转睛的打量了他们伉俪半晌,终是闭目点头叹道:“你们感觉大老爷一贯孝敬,总不会违逆我这个老婆子,可这一回的事情,那里还是我们一家的事情呢?夏寺人上回宣旨后同大老爷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走,难不成是在同他吟诗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