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心而论,贾母虽更偏疼次子一房,更是疼贾宝玉入骨,可贾赦一房也是她的骨肉,贾琏也是远亲的孙儿,她对他们也有几用心疼。贾琏袭爵本就是顺理成章之事,他本身又争气,年纪不大已有斑斓出息,于他们这一支乃至贾氏宗族而言,由贾琏袭爵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贾母心中并无反对之意。何况此事较着有圣上的意义,他们又有几个脑袋,能同天做对?
因贾琏简在帝心,夏守忠来贾府宣旨的时候还真不算少,可之前也不过是略与贾赦酬酢几句,从未曾像这回普通直接屏退了贾政。贾母等人不免倍感忧心,想唤贾赦畴昔扣问一二,可惜贾赦一句头疼不适,连贾母的面子都没给。
最了不得的还是贾琏, 失落了这些光阴,自称过的浑浑噩噩,几不分天上人间,日月无算,“忽得一老翁授物,握于掌中, 命代奉于天子,遂得返”。故而他不但安然返来, 另有吉祥珍珠麒麟进献。
东北小院里,从下人丁中传闻此事的薛王氏心惊之余又有些后怕,连连念了几声佛,才揽了女儿薛宝钗在怀里说些母女间的知心话。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家端方一礼,沉声哀告道:“想来宫中不日就有旨意,既然琏儿要袭爵,我这个做叔叔的总不好住在侄儿家里,还请老太太恕儿子不孝,让我带着妻儿出府另居,以免坏了端方礼法。”
几今后大朝会一散,可贵按品穿戴整齐上朝列班的贾赦还没回府,王子腾身边贴身服侍出门的小厮就打马赶到荣国府,向王夫人禀告了一桩震惊朝堂的大事。现袭一品将军的贾赦,奏称因本身大哥多病,不堪重担,求请让爵于嫡宗子贾琏。
进门前,王夫人下认识瞧了一眼外头远远退开的一众丫头婆子,见世人面上的恭敬顺服一如往昔,才攥动手中的帕子迈过门槛,至心实意的给贾母施礼存候。
贾母点了点头,抬手表示王夫人坐在贾政下首,待她落座后目不转睛的打量了他们伉俪半晌,终是闭目点头叹道:“你们感觉大老爷一贯孝敬,总不会违逆我这个老婆子,可这一回的事情,那里还是我们一家的事情呢?夏寺人上回宣旨后同大老爷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走,难不成是在同他吟诗作对?”
骂完了贾政,贾母心中悲意更甚。这个儿子如此陈腐,却不想想他现在官职虽不高,倒是荣国府的二老爷,宝玉也是公府少爷,如果离了府,他们一家又该如何自处。叹了口气,贾母内心更偏了几分,不由思考起如安在这一场避不开的风波中多护着二房一些。
薛王氏面上忧心忡忡,薛宝钗深知她所忧之事,便握着她的手低声劝道:“妈也不必过分为我担忧,我老是娘舅的亲外甥,远亲的骨肉,岂能不疼我呢。便是阿姨跟前,也待我比女儿还靠近的。”
王夫人即便当年出嫁时明白本身今后多数要被分出荣国府,可她在这府里当家作主十多年,早就将此事忘在了脑后,这会儿忽而听贾政提起,不啻于高山一声惊雷,惊骇之余就想出声劝止,却还慢了贾母一步。
奏折上天然写的一派冠冕堂皇, 称是侥天之幸, 得陛下与上皇紫气庇佑, 才气将贾侍郎胜利寻回如此, 乃至连神明都与此事有了干系, “是夜梦中见一耄耋老翁浮于海波,杖指东南”。
即便众臣都晓得这内里没半句实话, 可谁也没出言驳斥, 不然岂不是说圣上与上皇没有天生紫气,庇护不得子民?至于说吉祥的真假,没得失心疯的都晓得如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