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矜持乃是官宦人家、高门以后, 提及婚事时言语也非常隐晦, 只说宝玉从小便得老太太心疼,只怕有个甚么不铛铛, 故而很多事也都拖了下来, 现在目睹的长大成人, 诸事也该筹措起来。她见薛王氏只含笑拥戴几句为人父母的不易、教养儿孙的难堪处, 当对方痴顽没听出来, 还分外添了一句,道是总算盼到了宝玉能立室的时候,她内心总算结壮了些, 只盼着能为宝玉娶一贤妇。
当年薛家老爷刚去,薛家孤儿寡母,全凭着王家贾家如许的高门姻亲压住了蠢蠢欲动的族亲,保住了家业。当时王夫人还是荣国府的当家太太,风景无穷,即便贾琏已经初露头角,曾让故薛老爷也另眼相看,可在薛王氏内心,贾宝玉是天生的大造化,将来出息必也不差,这才主动提了金玉之说,想许配爱女,以求分身其美,即为女儿觅得良配,也为儿子寻一得力姻亲。
薛宝钗年已十七, 虽生的娇媚动听,又才德兼备, 单论年纪就能让很多择媳的人家皱眉, 这几年在薛王氏面前探口风的人家更是愈发不堪,再没一个能瞧上眼的。
王夫人养尊处优久了,即便前些年失了势,可邢夫人被拘在东院,迎春探春从未曾劈面驳她的脸面,贾琏更是长年不着家,她也少有如许劈面跟人比嘴上工夫的时候。是以薛王氏成心不给句准话,她便是内心焦心愤怒,却也总带不回话来,只能听任薛王氏滑不留手的说了半晌的话,还借着家里有事脱身走了。
白搭了半天唇舌却没得着一句准话,王夫民气中的愤怒可想而知。不过她现在已叫世事磨去了很多心气,又坚信薛宝钗的金锁定能对宝玉有所裨益,竟不消人劝说就将这口气咽了下去。在她内心,薛王氏不过是一时拿大,故作矜持,迟早还是要返来与她谈这门婚事,到时候找补返来也就是了。不嫁她的宝玉,薛宝钗也攀不上别的高枝儿。
夏恒的德配乃是由夏守忠做主,娶了他们故乡的一家富户之女,可惜那女子福薄,来京后不过一二年工夫就病逝了,连个一儿半女也没留下。夏恒一心运营家中财产,在外头摆布逢源,家里置了两房姬妾,也没急着另娶,为此还遭了夏守忠几次怒斥,恐怕绝了夏家的香火。
一面不满贾宝玉的人操行事,一面又怕女儿再寻不到比贾宝玉好的,薛王氏只觉心中翻搅没有半晌安宁,一时又有些悔怨方才没有应下婚事,苦衷重重的连饭都有些用不下。
薛王氏在房里将薛蟠骂了个臭死,转头仍只能带着薛宝钗寻亲戚们帮手,当天就坐车去了王家求见兄长王子腾,返来后又去贾母邢王二夫人等处哭诉,连贾母都忍不住唏嘘,亲身命人写信奉告贾琏此事。
薛王氏本日没有直接回绝,还是因为薛宝钗在未嫁的闺阁女儿里确切年纪大了些,入宫的事情又在各式策划下还是成了泡影,眼下也没有甚么合适的人家,才想着做事留一线,免得端的儿堵死了女儿的后路。
薛宝钗身为闺阁女儿,自不能去那等处所抛头露面,不过她惦记兄长,也由婆子丫头并数名壮仆陪着到城外相迎,终究一家团聚。
薛二老爷与故薛老爷乃是远亲的兄弟,当年薛老爷担当偌大师业,薛二老爷所得亦很多,可谓大富,又幸喜游山玩水,便带了老婆后代游历江山去了,薛王氏与弟妇相处极少,两房反倒非常敦睦。可惜薛家两位老爷都不长命,薛二老爷比薛老爷去的还早些,薛蝌也就回到金陵城放心奉侍病母、扶养mm。幸而别人远较薛蟠有成算,二房的家业丧失虽很多,倒还撑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