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这块金锁,还是故薛老爷去后,薛王氏在来信里主动与她提及的。不然王夫人如何得知远在金陵的薛家大女人身上有这么一块“定要捡有玉的来配”的贴身物件儿,还连上头的篆文都一清二楚。
现在她青云路断,求亲的人家最面子的也不过是各地皇商,还多是同薛家一样颓势渐显的,叫她如何佩服?同这些人比拟,便是贾宝玉如许不成器的,也成了夫君了。起码贾宝玉不在外头嫖赌,待女子也算和顺体贴,未曾苛待,身上还顶着侯门后辈的名头。即便婆母刻薄难服侍,也不过是人间常有之事。
当年薛家老爷刚去,薛家孤儿寡母,全凭着王家贾家如许的高门姻亲压住了蠢蠢欲动的族亲,保住了家业。当时王夫人还是荣国府的当家太太,风景无穷,即便贾琏已经初露头角,曾让故薛老爷也另眼相看,可在薛王氏内心,贾宝玉是天生的大造化,将来出息必也不差,这才主动提了金玉之说,想许配爱女,以求分身其美,即为女儿觅得良配,也为儿子寻一得力姻亲。
薛宝钗年已十七, 虽生的娇媚动听,又才德兼备, 单论年纪就能让很多择媳的人家皱眉, 这几年在薛王氏面前探口风的人家更是愈发不堪,再没一个能瞧上眼的。
比及还在温泉行宫的贾琏也为此事同夏守忠那边打了号召,望夏家以和为贵,给薛蟠一个经验吃也就够了,夏恒那边也就完整软了态度,通州那边天然也就判了下来。薛蟠殴伤夏家管事,致人重伤,判了杖十并罚银千两。
薛王氏吃惊之余,也是没了主张。
薛二老爷与故薛老爷乃是远亲的兄弟,当年薛老爷担当偌大师业,薛二老爷所得亦很多,可谓大富,又幸喜游山玩水,便带了老婆后代游历江山去了,薛王氏与弟妇相处极少,两房反倒非常敦睦。可惜薛家两位老爷都不长命,薛二老爷比薛老爷去的还早些,薛蝌也就回到金陵城放心奉侍病母、扶养mm。幸而别人远较薛蟠有成算,二房的家业丧失虽很多,倒还撑得住。
奉养上皇的戴权戴总管已经因为奉侍不周下了鬼域,这宫里再没谁能在夏守忠跟前称一声总管大寺人,能够说恰是夏守忠最志对劲满之时。传闻是他清算过的金陵薛家,夏守忠也不觉得意,只为侄儿终究肯续娶而畅怀,直接就应了下来,还特地求了杨垣的犒赏,为夏恒添些面子。
林黛玉的父母一句话,贾家就二话不说定了亲,叫她一腔不能言之于口的女儿心机尽皆付诸流水。万般钦慕都成了空,她再如何豁达淡然,总也不免黯然神伤,又如何愿与事事皆差他甚远的贾宝成全绩了姻缘。
薛王氏听到此处,面儿上公然起了些窜改,唇角都含了几分笑意,倒是又将当初他们家得世外高人指导,给薛宝钗打造金锁一事说了一回,还说到了薛宝钗一年总要吃上几次的“冷香丸”的方剂,七拐八绕,愣是半天都没顺着王夫人的情意,把两个小女儿凑成一对。
她初听时当然是满心的不肯,那夏家但是害薛蟠吃刑的首恶,本来乃至还想要了薛蟠的命,绝了薛家的流派。可夏家来势汹汹,显见是对婚局势在必得,又抬出了宫里的夏寺人,她确是不敢一口回绝,再招来甚么祸端。
王夫人养尊处优久了,即便前些年失了势,可邢夫人被拘在东院,迎春探春从未曾劈面驳她的脸面,贾琏更是长年不着家,她也少有如许劈面跟人比嘴上工夫的时候。是以薛王氏成心不给句准话,她便是内心焦心愤怒,却也总带不回话来,只能听任薛王氏滑不留手的说了半晌的话,还借着家里有事脱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