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周瑞家的在旁小声提了一句,王夫人与薛王氏两个才止了酬酢。薛王氏揽着贾宝玉,薛宝钗虚扶着王夫人,一行人先去上房拜见贾母。
可此人总要睁眼瞧瞧自个儿,说再多好听话儿,做再多文章,那五品官儿也变不成一品,贾宝玉再有大造化也不过是五品官儿的次子,甚功名没有的白身。都如许儿了,王夫人竟还对她薛家的女孩儿挑遴选拣,瞧不上林家的女人,也是好笑的很。
毕竟她从没想过要让薛蟠在京中伶仃支应流派,便不好拿捏的过分。而同是借住,比起娘家手腕高超的嫂子,她还是在荣国府里更安闲,得着的好处也更大些。
当年在娘家时,她这位好姊妹便是个眼睛顶在额头上的,自发丰度无双,只恨当时王家势颓,不得一展凌云之志,对才貌皆更加超卓的世家女孩儿份外看不扎眼。厥后家里给她定下荣国府的二爷,便爱好听人吹嘘将来的姑爷品德刚正知长进,即便姨娘通房一个接着一个,也惯爱妆个风雅贤惠样儿,嘴巴硬得很。
薛蟠向来品不出这些言外之意,诚恳诚意给贾母施礼谢过,倒也不感觉尴尬,薛宝钗倒是在一怔以后胀红了面皮。不过她从小慎严峻雅,略宽裕了一会子也就和顺平和的收下礼品垂首坐在一旁。
贾母晓得东北角的小院早就补葺完整,正房里的几个大摆件还是王夫人贴的私房,晓得薛家不出不测定是要住下来的,不撕破面皮的话拦也不好拦,干脆就不做阿谁恶人,主动开口留下薛家人。住的久了,等事儿出的多了,薛家人明白他们那点子心机都是痴心妄图,天然就自个儿撤退了。
见薛王氏公然捧起薛宝钗来,贾母面色稳定,还是笑呵呵听着,再看薛宝钗时内心却更加嫌弃,只嘴上还还是开口挽留:“姨太太就是谦善过分。哥儿不过是心肠直些,不懂那些弯弯绕,我们如许人家,孩子只要心性好,旁的又有甚么。宝钗这孩子我实在爱的紧,比我们家的两个都强些。姨太太不如带着哥儿姐儿在府里住下,你们姊妹便利说话,宝钗有迎丫头探丫头她们作伴,蟠哥儿那儿也有他姨爹帮着管束,岂不三全其美?”
得了薛王氏的准话,贾母便笑眯眯让人出去传话,让管事小厮们帮着薛家的下仆将行李箱笼都搬到预留的院子里去,薛王氏也指了身边夙来信重的婆子丫头畴昔帮手归置物件儿,本身则带着女儿持续在上房处做客。
待字闺中时, 二人比吃穿比用度比长辈的宠嬖,订婚时还因为荣国府与薛家的威势差的太多而生了很多是非, 很有些相看两厌的意义, 便是当时王家的老太太操心调剂, 都没能让两姊妹有多密切。
薛王氏面上含笑,说话间看了看一脸成竹在胸的贾母,又瞧了瞧神采微僵的王夫人,心内不由念一声佛,暗道公然不是一家人,一进一家门,这婆媳两个,可不都是眼睛瞧着天上,衡量不清自个儿的?
贾母带着邢王二夫人与薛王氏凑了一桌摸牌说话,迎春探春则按着事前商奉迎的将薛宝钗请到了她们姊妹的院子,一同在正房里吃茶说话。
迎、探二人平日都算勤奋,琴棋书画上又都很有天份,与自幼博览群书的薛宝钗倒也聊的非常投机,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就很有些相见恨晚。特别薛宝钗于诗词上很有些独到观点,迎春自叹弗如,不由就起了几分将薛宝钗举荐给黛玉的心机。在迎春想来,宝、黛二人皆是才调横溢,平常闺阁女儿差之远已,想来也只要她们相互才气真正投机,惺惺相惜,成管鲍之交。
贾母今儿特地换了一身大衣裳,又戴了一套年节时才配过两次的宝石头面,给薛蟠薛宝钗兄妹的见面礼也都非常贵重,可细揣摩着又少了份用心。薛蟠不学无术是出了名的,贾母备的礼倒是一方前朝传下的澄泥砚,再是精美贵重,总有当着和尚骂秃驴之嫌。薛宝钗收到的东西倒是中规中矩,乃是一套两根珍珠团花簪钗,当中的珠子都有指肚大小,泛着浅浅粉色光晕。可惜金饰美则美矣,去岁薛家送来荣国府的年节礼里,就有一匣子如许的海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