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恨在这时候就成了太上皇最看重的东西。
“我待如何……”慕容乃至站起家来,绕到林玦身后,伸脱手去,将他下颚扣住了。指尖摩挲着他细嫩脖颈,口中笑道:“我待如何,你还不晓得我麽?我的内心都藏着甚么,你是最明白的。”
父亲疼惜儿子,不肯冤枉儿子, 这实在是非常平常的事。
林玦叹了口气,伸手畴昔将他生硬的手指握在手中:“天家都是平常,你一早该明白。太上皇这些年疼你,并不是假的。只是家国好处摆在面前,他不得不算计你。真论起来,这原也算不得算计,不过是人尽其用罢了。”
林玦道:“我分开都城之时,京里已很有些风声鹤唳的迹象。很多大臣大略是今上那一脉的,已悄悄传出话来,要请太上皇将实权放给今上。”
大家都想当天子,不过是因动手掌天下大权。
皇上无权于政,不啻傀儡。君如人偶,则国不稳。
林玦收回击,啐道:“彼苍白日的,说这些没边沿的话!你的心自个儿收着罢,谁晓得里头藏着甚么莺莺燕燕的,剖开瞧了,反倒脏我的眼。你快坐归去,闲事尚且未曾说尽,你倒起来了。”
“你我的事,瞒下不瞒上。”林玦扫了慕容乃至一眼,他面无神采,只是目色深沉,容色冰冷。林玦晓得贰内心难受,顿了顿,到底还是将余下的话说了下去:“派你过来,一是因着你是太上皇一母同胞的弟弟,你一贯偶然权势,他极看重你。二……想必就是因着你我之间那些纠葛。豪杰难过美人关,天然我不是美人,你也算不上豪杰,理倒是一样的。冲冠一怒,这是由来都有的事。”
唯有林玦,当着他的面将这话说出来,不见他恼也罢了,他却还是满脸堆笑,将脸凑畴昔,笑嘻嘻隧道:“我是莽夫,你原就明白了,何必宣之于口?我晓得你这双眼睛是同孙大圣借来的,火眼金睛,瞧得透辟。好子景,若另有甚么,你便与我说了罢,好叫我也晓得晓得这此中的弯弯绕绕,不必总被人欺来瞒去。”
林玦也起了兴趣,起家过来,见一群色采斑斓、多姿多彩的金鲫鱼四下穿越游动,亦不由心喜。却只是站着瞧,未曾脱手喂食。口中道:“你养着就是了,何必送来送去的,倒折腾他们。这金鲫鱼格外娇贵,可贵在你这里如许活泼有力,也不必动他们了。另又说了,我不能在这里久住,等乡试过了,非论中与不中,都要回京里去。也不能千里迢迢带回都城去,留他们在这里又舍不得,不如初时就不给我,倒也洁净了。”
先太子身后,太上皇的目光才放到今上身上。
“你若不喜如此,来日回了都城,我再寻两尾更好的给你。”慕容乃至凝睇着他,道:“你说你或会不中,这实在是无稽之谈。在扬州幼年成名,惊才绝艳的林家嫡宗子,如果乡试不中,倒成了笑话。”
巫蛊案中,死了太上皇最看重的一个儿子。随他一向暗中护佑当今圣上昔日皇宗子,到底不过是将他当作疼宠的儿子,而非家国天下的储君。孰轻孰重?
林玦手里那钟茶已冷了, 虽已开春,那冷茶吃在嘴里,却仍然如同寒冬腊月含雪而下,叫人不由瑟瑟。
林玦反笑,掌心撑着贰心口,道:“有甚么能看的,不过是一汪碧血罢了。”
天子二字,分量千斤重。何谓天子?乃是尊崇盖过三皇五帝,绝对至高无上,这是天子。一国不容二主,即使太上皇与皇上是远亲父子,亦不能免俗。太上皇虽曾是天子,到底已经禅位于今上,现现在掌管国度大事的,就应当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