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子兴喊了几声“冤枉”没人理睬他,眼看着都已到了大街上,无数闲人皆上来围观,他平素也是个有头有脸的,顿觉羞惭,喊道:“我岳家是荣国府的人!”
王夫人道:“拿钱买来的又如何?捐官不也是官么?贤人竟连这等……不甚光彩的话也说了,可见实在穷急了。若我们家能这会子拉贤人一把,贤人单瞧我们家这赤胆忠心的份上,又岂能委曲了元儿!如能诞下皇子……”贾母蓦地睁眼。王夫人便晓得她已然心动,又劝道:“来日还怕未几多的赐下来?这些又算的甚么呢?”
贾母闻报面前一黑几近昏迷,贾政仓猝上前搀扶,贾赦倒是一心想去库房看看,急得在屋里转来转去的又骂人。好半日贾母才缓过气来,拐杖除地,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扶我畴昔!”
又候了足有五日的时候,罗宾汉毫无踪迹,官府也未曾有实在动静过来,贾母便晓得上头不看重。乃长叹了一声,终是令人将贾赦贾政都喊了来。她道:“当日你们老子在的时候,因老贤人体恤功臣,曾借了国库八十万两银子。现在听闻朝廷艰巨,我们……还了吧。”
王夫人晓得她须得考虑衡量一阵子,遂忍泪辞去了。
衙役又道:“你那岳父可有盗窃主家财物?你可有替他销赃?”
贾母阴沉着脸道:“先将人拿了,不得走漏风声,请五城兵马司的人来。”
那管事本是采买上的,想了半日,说:“仿佛是一家卖古玩的,偏想不起来叫甚么。”
贾母忙说:“既这么着,王安也须细细审着。”
贾母喝到:“闭嘴!”因瞪着贾赦道,“老二说的非常,世上没有欠钱不还的事理。”
“二奶奶方才领人去盘点西北角的大库房,翻开库房门一瞧,里头只剩下一堆空箱子了!”
朱嬷嬷又问:“前些日子阖府的下人都遭了贼,你倒是晚餐后出去了一趟。”
贾母道:“不认得便罢了。”乃命人将周瑞两口儿关在一处,他们家的小子媳妇另关一处,起家领着人回院子去了。
贾母大惊:“大丫头在宫里如何不好了未曾?”
因年关将至,冷子兴正在店内盘账,俄然外头一通乱声,才咳嗽一声,问:“做甚么呢?”就见几个衙役闯了出去处他龇牙一笑:“冷大爷,你犯了事儿了。”不由分辩,拿锁套上就走。
王夫人哭道:“这会子还未曾,只是……”她又伏下身去哭泣。
贾母皱眉道:“那算甚么,不过拿钱买来的,又不是贤人当真喜好她。”
朱嬷嬷点头道:“他们哪儿有阿谁本领。我的老祖宗,便是搬场也没那么轻易。我瞧着还是外贼干的,九成绩是上回那些子。周瑞两口儿想来也是遭人谗谄。”
朱嬷嬷又不是来问这个的,皱眉道:“大库房也是二太太让你们动的?”
周瑞家的便摆荡了些,又挣扎了会子,终是交代了几件王夫人的旧事。
贾赦立时跳起来道:“做甚么还呢?各家都借了,没闻声谁还的,还的是傻子!”
遂决然说:“我意已决。开大库房、取银子、还给国库。”
王夫人含泪叩首:“贤人连这等话都说了,如何肯放元儿出来!他不放,太后一定能要她出来。若好还好,若不好,不能把她要出来,元儿这条命就要交代在里头了。请老祖宗不幸不幸那孩子,她小时候还是老祖宗养大的。”言罢,再三重重叩首。
贾政早已得了王夫人的动静,忙说:“兄长此言差矣。人间哪有欠钱不还的事理!况我等臣子本该为君分忧才是。”
朱嬷嬷幽幽的说:“顶罪。”遂解释道,“听闻那帮能人夙来只动主子、不动仆人家。故此官府也不大管他们。如果一向这般,他们倒是能天长日久的这般干下去。只是这回他们怕是得了内应,利欲熏心,没把持住。恐遭官府缉拿,故此寻个替人出来――他们两口儿平素并不洁净。只不晓得那真正的内应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