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尚书抿了一口茶汤说道:“瑞儿也有十七了,该是考虑给他结婚了。这几年他在国子监勤奋读书,我也就没提过这事。现在眼看着瑞儿年底就要插手射策,授予官职,结婚的事也该筹划起来了。这个卢八蜜斯你见过几次,依你看,才貌品德可还配得上我们家瑞儿?”
这时却有一名娇俏的少女在几位公子郎君的簇拥下,挤进围观的人群当中。娇俏少女悄悄一招手,身边一个白胖少年顿时附耳过来。一阵低声私语以后,白胖少年向吴青掷出一枚银锭,高呼道:“唱得好,爷有赏,再唱一个‘俏姐儿戴花’来听听。”
朱阮氏皱眉道:“若论边幅倒是没得挑,论才学,卢家的教养也差不了。只是这脾气上仿佛过分清冷孤介了些,这一点可及不上我们雨棠。她这脾气作个闺阁蜜斯倒也无碍,只是一旦嫁了人,在内要办理馈食供祭、侍营私婆,还要和姑嫂敦睦相处。在外经常要入宫朝贺,还要和那些个夫人娘子应酬寒暄。我冷眼瞧着,卢八蜜斯对这些既不善于也不热中,算不上是做我们朱家正头娘子的最好人选。”
吴青说干就干,立时就取来纸笔,搜肠刮肚列出了一份长长的清单。
朱府里,朱瑞正在书房全神灌输地赏识一幅仕女图。画中少女粉衫红裙,绿鬓朱艳,眉似远山,唇若涂砂。画旁还题诗一首道:“绿鬓春山染,黛眉柳叶弯。清歌白云遏,舞袖蛱蝶翩。”好不轻易完成一幅对劲的,朱瑞舒了一口气,细细地将画上墨迹吹干,谨慎地卷好收进柜中。
接下来的日子,少了二殿下阴沉森黏乎乎的目光,吴青过得非常舒畅。进入三月,气候渐暖,大家着春装,簪鲜花,都城一片花红柳绿,香风习习。
马车行到樱山脚下,但见山下水边彩幄翠帐无数,城中繁华之家十之有一在此设帷帐赏景憩息。吴青安步山间小径,心旷神怡。
“好好好,你有你的事理,我照办就是。”朱阮氏不满地嘟囔着,唤来丫环铺床寝息,自顾往朝床上一躺,生起闷气来。
因了这场闹剧,吴青意兴阑珊,也偶然再逗留,遂辞了众门生下山而去。
未几时,便找到了算学院门生的营帐,草绿色的麻布帷帐临水而设,既清爽又古朴。十余个十五六岁的翠绿少年或倚石而坐,或临水而立,或垂钓或听泉。吴青的到来引来一阵喝彩,让她受宠若惊。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鸦雀无声。算学院的门生皆一脸喜色,正要上前呵叱,吴青忙伸手一拦,拾起地上的银锭走到白胖少年身前,笑道:“兄台,你的银子掉了。”
回到居处的吴青此时也没闲着。本日春游,虽有一段让人不镇静的小插曲,但吴青还是很有所获。
朱尚书坐直了身子,忙问道:“都说甚么了?”
朱雨棠见祖父面色突变,吓得撤退一步,喏喏道:“都是外头那些个公子哥儿说的,说是……说是三殿下……好……好男风。孙女都是听人说的,翁瓮您别活力!”
吴青早已认出朱雨棠,只是心中对她不喜,以是权当没瞧见。淡定地向朱五郎拱手行礼道:“本来朱五兄,那日多亏了你指路。本日之事只当是个曲解,我不会放在心上,朱五兄也不必挂怀。”
朱雨棠见祖父不再怪责,忙屈膝一礼告了退。
是夜,朱府荣徽院正房阁房。朱尚书一边饮着茶汤,一边状似随便地问道:“卢家是不是有个八蜜斯还待字闺中?”
朱尚书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卢家的人大略就是这副狷介冷傲的做派。当年的娴妃不就是如此吗?就说这三皇子和谁都冷酷疏离的性子不也是随了他们卢家吗?不过,话说返来,卢家这门亲不能不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