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岚闻言,用心做出一副天机不成泄漏的模样,笑着闭口不言。周元笙心下却着紧此事,沉不住气地催道,“是也不是?外祖母有没有说过这话?”
茯苓公然面有得色道,“这也不是甚么难猜度的,你们想想,大女人的外祖家是甚么人,那是当今皇上的姑母,本朝最高贵的寿阳公主。大女人现在长到十五,在公主府甚么好吃好玩的没见过,我们老太太便是不肯让她瞧低了去,竟是和公主府比着来呢。就说刚才那书案,早前二老爷见了,原也道了一声风趣,因是太爷的东西总要问过老太太一声,谁知老太太却没应这茬。二老爷夙来最得老太太宠,眼看着却要被刚返来的闺女比下去了。”
周元笙点了点头,笑容便有几分意兴阑珊。薛岚诘问道,“这话你如何得知的?”周元笙道,“是外祖母有天叫了我去,亲口对我说的,又将这里头的一点短长干系讲了两句。”薛岚忙问道,“那祖母甚么意义,但是要助你选上,还是……想要把你留在身边?”
薛岚俄然狭促一笑道,“我才不去呢,这人间哪儿有好过姑苏的处所,就算是京师我也不神驰。何况,你也不必带上我,我劝你这趟归去,那些衣裳头面、书画器具,一应都少带些罢,过不了两日可就又该返来了。”
惊蛰已过,东风解冻。若在北地,此际还是风已暖水犹寒,然都中金陵地处江南,早已是一派落梅翩翩、柳丝缠绵的春意盎然。
“好个没心肝的丫头,我不信你不懂我的话。”薛岚笑嗔道,“目睹你明日就走了,本来却也不惦记我,可叹我操了这一世的心,为着你,竟是全白搭了。”
金陵城三山街,襄国公府内院里,一世人进收支出甚是繁忙。上房大丫头茯苓半条腿跨进还砚斋,一面回顾对身后抬书案的小厮们叮咛道,“细心些,别磕着碰到了,这东西可金贵,就是我们府上也再找不出第二件来。”
漱玉听出她话里有话,晓得她欲显摆本身是上房得脸之人――晓得万事,心内虽不屑,面上却含着几分猎奇道,“是甚么意义呢,好姐姐,也说给我们听听?”
漱玉笑着拧身让开,一面向外跑去,两小我你追我躲的闹成一团,正嬉笑间俄然一昂首,瞥见院中站着一个穿白绫道袍的清秀少年,两人忙愣住,收敛容色唤了一声,三爷。来人恰是襄国公府的三少爷,周仲莘。
茯苓撇嘴道,“我晓得他是主子,是他要找我,就等一时半刻的急甚么,左不过是为金姨娘那点子事,和我有甚么相干。”说着还是不急不缓地出了房门。
“那可不成,我还希冀今后唤你一声嫂嫂呢。”薛岚难过道,“可惜二哥又去了扬州听讲学,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你竟不能辞他一辞。”
段夫人和悦一笑,站在落日地下,望着周仲莘和茯苓一前一后的拜别。她柔婉的面庞覆盖在夕照余晖里,闪动出几分描金镂画般的光彩,慈悲斑斓的仿佛一尊镀金粉彩的菩萨肖像。
“这是端庄事理,任谁都劝止不得。”薛岚点头道,“可也未见得你就回不来啊?”
周仲莘愈发恭谨回道,“吃了几幅药,尚无转机,大夫说该用人参保养。儿子想着太太克日诸事庞大,又要迎大姐姐回府,些藐小事不敷挂齿,便不敢来叨扰。”
茯苓被一群莺莺燕燕声围住,不由笑道,“蜜斯们可都不消干活了,借着这工夫偷懒,细心太太晓得了可不依的。”说着朝正房内望去,因问道,“都清算安妥了?”
待小厮们将书案搬至房中安设好,世人一时还围着七嘴八舌个不休,漱玉笑问道,“这是太太专给大女人预备下的?但是可贵,竟比二老爷屋里的紫檀书案还好,不说多贵重,却透着别致风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