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望了他一眼,问道,“唐志契其人,曾在你麾下做过参将,该人才气如何,行军设防可有建立,你且说与朕听听。”
天子摆首笑道,“将在外军令尚可不受,朕只问你要成果,若追责起过程,今后众将难道个个都束手束脚起来。”笑过,接着道,“有人向朕推举了此人,朕拟将其拔擢为十二团营都批示,本日便来问问你对该人的观点。”
皇后眼中蓦地闪过一丝喜色,却也无可何如,只得眼睁睁看着身边之人逐步安然睡去。举目茫然四顾,亦晓得彻夜虽银烛秋光流转,于本身而言,也不过又是一个无眠之夜罢了。
李锡琮略微一愣,凝神应道,“此人出身军中世家,耳濡目染,精于兵法。然心浮气傲,自视甚高,常不平主将调遣,擅做威福。不过是当世赵括,实无雄才。”
李锡琮沉吟半晌,道,“并非臣成心骄易其功劳,实是攻打永昌之日,他于诸将面前立命令状。若此役不堪,当以身赔罪。此事原有后果,早前臣曾命其率一千精兵佯扰敌军,他不听号令,贪功冒进,深陷敌腹,几乎将人马丧失殆尽。永昌得胜,不过是他将功折罪,臣觉得并不该为其陈功请赏。”
半日又听天子缓缓道,“你的定见,朕也会参考,来日再行决计。你说唐志契幼年贪功,须知世家后辈意气风发,不免行事古怪。其才气尚可一用,假以光阴循循引诱,未始不是良将。你本身不也是少年景名,若朕当日未曾知悉你擅于用兵,尚以经历论之,你又何来一番磨炼,有本日之功。可见为将者,慧眼识才,予人机遇方是成绩别人之道。”
李锡琮当即躬身道,“皇上三思。唐志契幼年贪功,一味自是,为人妄自负大,又常常言过实在。十二团营驻防京畿,乃禁军精锐,断不成忽视粗心,引入不堪重用之人。”此言语一气呵成,停顿半晌,复问道,“不知何人向皇上保举,可否奉告臣?”
梁谦见他眉峰愈紧,不由欣喜道,“许是皇上有功德要同王爷说,或是……”他眼角扫过那尚冒着热气的面,半含笑道,“或是要给您……”未曾说完,李锡琮已站起家来,道,“不必猜了,定然不是你想的那桩事。”说罢,整了整幞头衣衫,自随那内臣出门去了。只留下梁谦对着那一筷未动的汤面,垂目连连兴叹。
天子轻笑一声,并不答话。皇后亦不语,殿内一时喧闹得很有些诡异。忽闻得一声灯花爆开的声响,皇后正酝酿得双目微微有些潮湿,才要转向天子,倾诉衷肠,却见他再度掩口打了个哈欠,道,“朕乏了,有甚么话他日再说罢。”
次日一早,宁王李锡琮正由内臣奉侍换衣,却见总管梁谦入内,亲身捧着一碗银丝细面,满面含笑道,“王爷先不忙进宫拜见娘娘,且用了这面再解缆,这是臣一早让他们预备下的,您务必赏光尝几口。”
皇后柔婉笑道,“皇上这么说,是责怪妾身奉养不周了。妾听得明白,今后定当亲力亲为。”天子点头一笑,“朕没有这个意义,只是见你做这些,俄然想起畴前在王府之时,当时节你刚嫁过来没多久,每晚都亲身陪我梳洗。”他略略一顿,神情似有些悠远回味,“光阴如驰,本来已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皇后本想辩驳他的话,又听他问起李锡琮,只得勉强对付道,“谢家的女人,妾瞧着就好,性子活泼恰好弥补六哥儿那阴沉沉的脾气。他旁的都好,就只是这上头差些,原也怪不得他。”
天子道,“日前适逢兵部考满之期,有人将他的经历荐于内阁,周洵远等人议过,才同朕推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