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得梁谦连声催那车夫,才将将在宁王府邸前追上李锡琮。李锡琮一起快行,直奔卧房,见梁谦跟了上来,叮咛道,“你留下服侍,其他人出去。”
出得宫门,却见梁谦站在一辆朱轮车前,远远瞧见他,已赶上前来,笑问道,“王爷是从宣政殿来?从仪凤阁来?娘娘可有犒赏,皇上传您是……”忽地瞥见李锡琮面上汗滴,着意看了看他微微有些发白的面色,轻声惊呼道,“莫非出甚么事了?王爷可有不适?”
周元笙见梁谦面庞驯良,便点头一笑道,“臣女自不敢见怪王爷。请中朱紫放心就是。”
梁谦一转头见他去得远了,忙停下话头,对着周元笙仓促道别。随后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车,催促车夫道,“快着些,追上王爷。”
周元笙倒是因气候骤凉,有些感冒,听了一阵讲学已是鼻塞头晕,涕泪横流,是以告了假回府疗养。却不成想甫一出宫门,便在此地赶上了李锡琮。
午门外风动树摇,周元笙站在融融秋阳下,望着宁王主仆远去,自发方才痛快淋漓地挖苦了李锡琮,内心正涌上一阵莫名欣喜,连带着身子都好似镇静了很多。站了一刻,方由侍女扶着款款登车,打道回府。
李锡琮悄悄点头,恍忽间瞥见梁谦一脸忧心,便即笑道,“你别大惊小怪的,这点伤算不得甚么。倒是打今儿起,对外就说我病了,一概不见客。”说着向他招手,待他近前俯身,又在他耳畔轻声交代了几句。
李锡琮刚抬脚踩上马镫,被她满含讽刺的话语一激,行动便僵了一僵,加上用力过猛,背上几处叠加的伤口已挣得皮破血出。顿时面前一黑,竟一个没站稳,将将跌落下来。
李锡琮哼了一声,睨着他道,“你和人家聊得畅快,孤王不便打搅。”见他正要辩白,又嗤笑道,“也没见你跟我有那么多话。果然是孤王脾气不好,难以相处,平日里多蒙总管大人担待了。”
周元笙方才的体贴发自至心,又是因李锡琮可贵近乎和悦的口气,现在见他俄然间变了一张脸,摆出拒人千里的做派,心头不免火起,望着其背影嘲笑道,“王爷客气,臣女不过随口礼尚来往一句。倒是玉躬要紧,若果然违和,切勿自大健旺,讳疾忌医才好。”
梁谦再叹道,“可娘娘总该记得啊,王爷寿辰的日子,却没能去仪凤阁给娘娘问安,提及来娘娘还不知怎生担忧。”
李锡琮并没想起这事,听她语气里似带了抱愧之意,又加上瓮声瓮气,倒也有些竭诚不幸的意味,便点头道,“孤王晓得了。望蜜斯善保贵体,尽早病愈。”
梁谦眼眶一酸,几乎掉下泪来,便只屏住呼吸点了点头,部下更是轻温和缓,凝神为他擦拭药膏。
李锡琮不防她说出这话,倒像是被人看破了普通,顿时嘴角沉了一沉,冷冷道,“多谢体贴。”自发再被她目光谛视,已如芒刺在身,当即回顾,认镫上马。
只见梁谦蓦地瞪大双眼,满脸惶恐,过了一刻又放缓神情,望了望李锡琮,见后者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便缓缓点头道,“臣明白,这就动手去办。”
梁谦正谨慎翼翼地清理血渍,恐怕弄疼了他,闻言手上一滞,不由迎上他探听的目光。只见他满眼皆是欢乐,唇边犹带着满足的浅笑,那模样便是和在人前全然分歧。内心一阵难过,却还是点头道,“果然是功德,臣恭喜王爷了。”顿了一顿,到底不忍道,“就为这点子事,皇上何用如此,就是不心疼王爷,好歹也不该在本日……”
李锡琮姿势虽做的萧洒,却架不住肉身凡胎,那戒尺又下得凌厉狠辣。走得一阵,衣衫摩擦背上伤处,令他愈发难受。额角的细汗被风拂干,又再度冒将上来。盗汗黏黏腻腻,粘在肌肤之上,更添痛苦。所幸身畔无人跟从,当即加快步子,只盼早些赶到午门驻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