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锡琮浅笑道,“我不大懂这些,听他们说,这东西也可插在发髻上做装潢,果然么?”玉眉点了点头,道,“是呢,京师朱紫常做那样的打扮。”李锡琮沉吟半晌,俄然自她手中拿过玉梳,又将她按在椅子上,道,“我替你戴上。”
西风渐颓,北风漫卷,孟冬时节的宁王府却自有一脉春意流转。上房服侍的内臣们迩来得了闲,三三两两聚在廊下嬉笑私语。
玉眉愣了半晌,倒是想不出如何批评,只得低头道,“奴婢不懂画,只是梁总管夸好,又是王爷亲笔划的,想来必然是好的。”
“总之这事蹊跷,俄然间开了窍,就比如千年铁树开了花,怎能不叫人费考虑。”先头说话的人又道,环顾四下特地抬高了声音,“我听人说,是为皇上要指婚的事,王爷见躲不过了,干脆先放开手试练一番,等那新王妃过门也不至扭手扭脚不知如何是好。另有说,王爷对皇上指的人不对劲,这会子干脆自暴自弃起来。借着这场病胡天胡地一番,也算是宣泄腹内不满了。”
当即有人咋舌道,“莫非王爷真瞧上玉眉了?不是说他不好这个嘛,早前另有人传,他原是喜南风的。梁总管为此下了死命,寻了那么些个绝色的,到底也没入他的眼,如何就被小小玉眉拿捏住了。要说姿色也不过尔尔,尚不及教坊司送来的妩娘。”
李锡琮淡淡一笑,半晌又转头去看方才那副画作,却听玉眉道,“王爷画得真都雅。”李锡琮侧过甚来,问道,“是么,幸亏那边?”
她将正面翻过来给他瞧,李锡琮不由也笑了出来,半晌无法道,“我本日真是冒昧才子了。”见玉眉抿嘴看着本身,想了想便即翻开房门,唤来院外内臣,道,“叫梁谦去找个会磨镜子的人来,快去。”
梁谦素知李锡琮擅丹青,却少有闲暇弄笔,常常有了一副对劲之作也只叫本身拿去库里收着,是以外头晓得他精于此道的人寥寥无几。见李锡琮并不昂首,部下亦不断,他便趋近去看,本来那纸上闪现的是一派吴中山川,崇山峻岭环绕,中见开阔。山间一瀑飞泄,于山脚下汇成一汪清泉。绿荫掩映村郭,中有闲客拄杖相访,意态尽显隐士风骚。
另有人嗤笑道,“那便是你不懂了,妩娘虽艳,可惜是个罪籍,哪儿比的上玉眉明净身家。她是外头寻来的,老子娘都是京里良民,虽则穷些,也算好人家女人。”因又一晒道,“可不是穷嘛,不然谁又舍得卖儿卖女的。”
这边厢梁谦得了信,倒是怔愣很久,同传话的内臣抱怨道,“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平常从不消镜子,这会子倒想起来找人磨了,一时半刻让我上哪儿去寻人,这哪儿是磨镜,清楚是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