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志契忙欠身道,“末将当日曾言,誓死跟随王爷,现在在此处,末将也还是这句话,不改初心。”当即抬头将盏中清茶一饮而尽。
唐志契双目炯炯,凝眉聆听,待他说完,倒是叹得一叹,半日点头道,“诚如王爷所言,末将自当经心,王爷在藩属也须谨慎谨慎。现在燕山一地,另有建威将军,此人是敌是友,一时并未清楚。王爷恐怕还要多在其人身高低些工夫。”俄然转口问道,“听闻首辅长女已待选储妃,若东宫和其联婚,那建威将军便成了王爷在燕地的制辖,王爷切勿小觑此人呐。”
唐志契想了想,问道,“皇上向王爷扣问对末将之观点,不知王爷当时作何应对?”李锡琮淡笑道,“我只要力劝,没有力阻。不过适应天心,顺其天然。”
二人分宾主坐定,李锡琮一面让茶,一面道,“简慢了,还请筠谷勿怪。”唐志契拱手谢道,“王爷客气。”旋即直入主题,“末将上京半月不足,昨日终是迎来高朋相访,首辅大人亲临驿馆,令末将受宠若惊。”
唐志契笑赞道,“王爷公然知己知彼,东宫的心机一早已被王爷知悉。如此,末将便在京师放心完成王爷交办之事,定当竭尽尽力,不辱任务。”
李锡琮不由一晒,笑着摆手道,“那不过是说与外人听的。如何,周洵远去见你时,未曾提过?”
梁谦回道,“王爷早前铺垫得好,现在阖府高低只对您和玉眉的事猎奇,却也没人在乎他。”李锡琮点了点头,道,“那便罢了,打今儿起,还让玉眉去书房,我这里不必她服侍。”梁谦闻言一愣,随即连连摇首,“王爷做事总得留些情面。方才汲引了她,又做得这般点眼,正惹得旁人背后里嫉恨。现在用完了,立时甩手弃之一旁,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么?”
唐志契点头道,“末将免得,请王爷放心。”迟疑一刻,复问道,“末将另有一事,想就教王爷。”
李锡琮点头道,“周洵远亲身保举,又肯屈尊拜访,足见对你之倚重。也足见东宫确然容不下孤王,同那几位亲藩。”
李锡琮一字一句听着,虽明知他是用心说这番话,却还是架不住眉头越蹙越紧,垂目很久,方嘲笑道,“你说这些,是想让我感同身受,还是想让我晓得何谓同病相怜?不如我本日就答允你,今后她若循分,我自会许她该得的好处。只是名分有了,旁的我便不能承诺。我内心没有这小我,也不会因怜悯滋长出情义。世上不幸之人太多,我并没有充足多的慈悲,关爱照顾不及。”
李锡琮睨着他,笑问道,“那依你说,该当如何措置才好?”梁谦打量他一脸调笑,不由轻哼一声道,“王爷心中明镜儿普通,却来问臣。臣冷眼瞧着,她也算个端方本分的,何妨汲引到底,权当酬谢她这一回不明就里的和您搭戏,于您到底也没有甚么丧失。”
李锡琮见他俄然一本端庄地施礼,不由一晒,伸手指着他,道,“你愈发会算计我了,饶是如此,还叫我挑不出错处。”
唐志契亦点头道,“幸而王爷在甘州时已得成秉笔手札,知悉东宫成心削藩,提早摆设应对。不然真到了那一日,说句不入耳的话,也只要坐以待毙。”
一语罢了,李锡琮已抬头笑起来,“快些住了罢,这话听着倒霉。人家是口蜜腹剑,我倒是刻毒凶险都写在脸上,怨不得今上不喜,兄弟多嫌,该死一世清冷,孤家寡人。”
李锡琮缓缓笑道,“罢了,原是一场闹剧。恰是日前我被皇上召去,因就藩之事触了逆鳞,被责了一顿戒尺。干脆借端拖延府邸,做出羞惭遁避姿势,免除猜忌也免除交通朝臣之嫌。”却又不免调侃道,“只是皇上到底为你报了仇,那一顿戒尺约莫也有四十记,堪堪正合我早前惩罚你的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