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谦回道,“王爷早前铺垫得好,现在阖府高低只对您和玉眉的事猎奇,却也没人在乎他。”李锡琮点了点头,道,“那便罢了,打今儿起,还让玉眉去书房,我这里不必她服侍。”梁谦闻言一愣,随即连连摇首,“王爷做事总得留些情面。方才汲引了她,又做得这般点眼,正惹得旁人背后里嫉恨。现在用完了,立时甩手弃之一旁,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么?”
李锡琮睨着他,笑问道,“那依你说,该当如何措置才好?”梁谦打量他一脸调笑,不由轻哼一声道,“王爷心中明镜儿普通,却来问臣。臣冷眼瞧着,她也算个端方本分的,何妨汲引到底,权当酬谢她这一回不明就里的和您搭戏,于您到底也没有甚么丧失。”
李锡琮挑了挑眉,“如何,我叫她去书房服侍,原是贬黜,不是汲引?”旋即不耐道,“你内心想的事,我没心机成全。此事就这么办,不必再费唇舌。”
如是叙语一刻,待那菱花铜镜磨好,唐志契又背上一身物事,变作一个罕言少语的串街技术人,由梁谦着人引出府去。
唐志契点头道,“末将免得,请王爷放心。”迟疑一刻,复问道,“末将另有一事,想就教王爷。”
稍作停顿,李锡琮接着道,“回到你方才的题目,孤王现在想做而做不到的事,到了那一日,也仍然师出知名举步维艰。但箭已在弦便只能发力,你大可放心。我决计不会束手就擒,即便不为本身,也须得为你们争一个公道公允。”
李锡琮轻笑一声,摇首道,“周氏长女的太子妃位,并没那么轻易得来。东宫虽才调平常,却自夸仁人君子,他也确实在以君子之道立品,凡事讲究光亮正大。只怕他会是第一个反对这桩婚事之人,启事也不过乎沽名钓誉这四个字。”他略一停顿,伸手向上指了指,又道,“天心于此中也必有考量,这位子的人选并不是单靠谁阵容旺,或是家世强,便能成事的。”
李锡琮待他放下茶盏,方笑道,“你上京已有半月,算来今上召我前去问话之时,你已解缆。孤王原没猜错,今上一早已是属意于你。只是你能有此番境遇,也正该多谢首辅大人和东宫大力互助。”
唐志契笑赞道,“王爷公然知己知彼,东宫的心机一早已被王爷知悉。如此,末将便在京师放心完成王爷交办之事,定当竭尽尽力,不辱任务。”
一番折腾下来,已近中午,梁谦便出去请李锡琮示下,午餐摆在那边。李锡琮靠在椅中,闲闲摆首道,“先不忙,我这会儿没甚么胃口。”因问道,“他这一趟出去,府里可有人着意探听?”
梁谦忙赔笑道,“臣不敢,是王爷面上吵嘴锋利,实则宅心仁厚。”
唐志契略做思惟,便也明白此中关隘,又问道,“那么皇上可曾言明,何时令王爷去国就藩?”
李锡琮点头道,“周洵远亲身保举,又肯屈尊拜访,足见对你之倚重。也足见东宫确然容不下孤王,同那几位亲藩。”
李锡琮略作沉吟,答道,“本来拟在明春,孤王极力迟延,也不过挣得一年时候,却也尽够了。今后京师中人事,还要仰仗筠谷多多照顾。”
李锡琮笑了笑,道,“筠谷有话,无妨直言。”唐志契道,“末将此话原不当讲,何如情势如此,也就顾不得很多。请王爷恕罪。”顿了顿,方直言问出,“如果今后东宫御极,执意削藩。王爷是要极力全面,还是反戈相击?”
一语罢了,李锡琮已抬头笑起来,“快些住了罢,这话听着倒霉。人家是口蜜腹剑,我倒是刻毒凶险都写在脸上,怨不得今上不喜,兄弟多嫌,该死一世清冷,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