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谦怔忡半晌,撇嘴道,“已送来了,现安设在后院,等王爷亲身过目,好再行安排。只是,您到底甚么意义,难不成真想......想......”
李锡琮闻言,高低把玩起那瓷瓶,见其底部镶字烙印处已被决计磨损,细心辩白,唯有一个一勾、两点模糊可见。心中一时也无解,却听梁谦问道,“不知这内里之物是否洁净,且送来这个,是否意在警示王爷?臣揣测着,或许是东宫所为?”
李锡琮沉默很久,点了点头,问道,“我晓得了,多谢奉告。娘娘还与你说了甚么?”
转过几日,周元笙下了学,与周仲莹一起闲话前去宫门处,行至一半,俄然顿足道,“当真胡涂了,竟是把本日要临的帖子落下,幸而这会子配房处还未落锁。我自去取来,mm不必等我,先归去罢。”
周仲莹回身笑道,“姐姐也有丢三落下的时候,那我先行一步,在车里等你好了,姐姐快去快回。”
李锡琮如前次普通,肆无顾忌地打量起她,周元笙被看得不悦,略略将头转向一旁,只听他笑问道,“观蜜斯神采,似很有不豫,只因见到的是孤王,而非心中所想的――薛家二郎?”
周元笙眉心一阵乱跳,思忖如何对付他单刀直入的发问,半晌淡淡答复,“臣女延医用药,自来有家人顾问安排,并不知用了哪家成药铺的方剂。如何王爷迩来对京师药铺的口碑起了兴趣?”
周元笙恼其言语轻浮,只冷冷应道,“王爷召见有何叮咛,便请直言。”
李锡琮垂目聆听,并无一丝动容,半晌只微微一晒,道,“成王有过,则挞伯禽【注】,这是贤人教养之道,无可厚非。”他目光清冷若水,漫视过周元笙的面庞,俄然瞥见她眼中一抹似是疼惜,似是悲悯的神情,面色当即一沉,问道,“以是你便起了赠药之意,以是你是在,不幸我?”
周元笙听得无言回嘴。本来这紫金膏确是她命彩鸾父亲送到宁王府,当时不过一时心生怜悯,岂料又被他完整识穿。自发他语意不善,干脆微微一叹,也不答言。
他声音带了几分暗哑,因而更添阴鸷。周元笙心头一颤,正欲辩白,却见他蓦地笑开来,一双眼睛明丽中透着多少玩味,几分洞明,摆首清楚道,“我说错了,你不是不幸我,却该是同病相怜,心有戚戚。你是在不幸你本身,是不是?”
梁谦初时呆立聆听,斯须双目已是漾起水波,深深点头道,“臣晓得了。”趁他不察,举袖悄悄拭了拭眼角,方觉心境稍平。俄然袖中一物悄悄滑落,他忙伸手去取,亦在现在想起,这物件本是要呈与李锡琮过目。取出来看时,倒是一只瓷瓶药膏,上头鲜明写着紫金膏,恰是本朝官方流去处淤化损,去痕除疤的一味良药。
那宫人想想亦然,又兼得了银钱,也便依言欠身退下。周元笙待人走远,长舒了一口气,却只站在原地不动。身畔垂垂有人靠近,抬眼看时,恰是一名脸生的内臣。
周元笙淡笑道,“王爷客气了。只是王爷如有闲暇,还望多去仪凤阁看望娘娘。她……她实在已晓得那日皇上惩办之事。”李锡琮一怔,脱口自语道,“成恩晓得分寸的,到底还是走脱了动静......”
隔了半晌,脑中蓦地闪现出那日所遇之人,当时心下掠过一丝轻颤,却不知该做何解。沉默半晌,李锡琮悄悄一笑道,“不必想了,不拘那里找只牲口,试上一试便知真假。”将那瓷瓶随便一抛,丢回梁谦怀中,曼声笑道,“孤王名声虽不佳,未始没人肯赏识投怀,你也别把我想得太差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