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锡琮施施然踱了两步,一面笑道,“看来蜜斯的风寒之疾,已然病愈。”见周元笙正欲开口,又接着道,“藻德堂的药公然有效,蜜斯亦有同感罢?”
周元笙含笑点头,便即沿路返回,因见四下无人,便取出香囊中一锭金锞子交与随行宫人,道,“辛苦姐姐,你也不必跟着了。”宫人微一游移,又听她笑道,“配房处那几个内臣最是磨牙,只怕要打趣我健忘,姐姐好歹留些面子与我,就别听了罢。”
却见李锡琮俄然收起嬉笑之容,正色一揖,“周蜜斯慷慨赠药,孤王虽有暴殄天物之嫌,却也记得蜜斯美意。此番邀你前来,也不过为亲口道一句,多谢。”
周元笙心内不忍,应道,“王爷虽有安排,难保旁人故意叫娘娘晓得。何况决计为之,天然也防不堪防。”她想起如嫔双目盈泪的模样,轻声叹道,“娘娘于此事甚为自责,老是怨怪本身带累了王爷。她立意不叫你担忧,怕是在王爷面前一向会假装不知。她这一番苦心,还望王爷体察。”
李锡琮垂目聆听,并无一丝动容,半晌只微微一晒,道,“成王有过,则挞伯禽【注】,这是贤人教养之道,无可厚非。”他目光清冷若水,漫视过周元笙的面庞,俄然瞥见她眼中一抹似是疼惜,似是悲悯的神情,面色当即一沉,问道,“以是你便起了赠药之意,以是你是在,不幸我?”
周元笙眉心一阵乱跳,思忖如何对付他单刀直入的发问,半晌淡淡答复,“臣女延医用药,自来有家人顾问安排,并不知用了哪家成药铺的方剂。如何王爷迩来对京师药铺的口碑起了兴趣?”
周元笙考虑着当日对话,坦言道,“娘娘惦记王爷,确是和我说了一些畴前去事。”顿了一顿,方下定决计娓娓道,“她因心疼王爷今番遭际,不由忆起暮年王爷为太子伴读之时,常常东宫出错,或是功课有误,太子太傅便惩罚王爷以代,并称这是皇上亲口传意。娘娘说,王爷为此实在吃了很多苦。”
如出一辙,殊途同归。
李锡琮沉默很久,点了点头,问道,“我晓得了,多谢奉告。娘娘还与你说了甚么?”
周元笙微微一滞,便又听他悠悠道,“蜜斯想来急于否定,那么大可不必了。孤王虽不敏,自问京师尚且熟稔。这瓶底留有一勾两点,想来是个心字,那么中间这个字便不难猜出,是为德字。京师药铺虽有百家,中间嵌德者少说也有十来号,但店东偏巧又是姑苏籍贯,近半年方才易手者,却刚好只此一家。何况我受责当日,正巧得遇蜜斯,你日日行走于宫苑,知悉事情委曲并不出奇。是以思前想后,我便感觉这药该是蜜斯送予。”
李锡琮拈着那瓷瓶,不在乎道,“我早好了,用不着这个。”梁谦点头道,“臣晓得王爷不会用,以是未曾备下。说来奇特,这是方才有人在二门外头搁下的。内臣们瞧见了追出去,却已晚了,恍忽只看到个男人的背影。臣便有些猜不出是谁送来的,又是何意。”
李锡琮悠然一笑,问道,“你如何得知,那天是我生辰?”周元笙游移一刻,道,“是听娘娘提及。王爷所赠雪莲,娘娘业已收下。”李锡琮缓缓点头,道,“是了,这是孤王欠你的又一桩情面。”
转过几日,周元笙下了学,与周仲莹一起闲话前去宫门处,行至一半,俄然顿足道,“当真胡涂了,竟是把本日要临的帖子落下,幸而这会子配房处还未落锁。我自去取来,mm不必等我,先归去罢。”
听他这般调侃本身,梁谦仓猝摆手,急待解释,却见李锡琮拂手一笑,站起家来整了整衣衫,道,“休扯这些闲话了,我早前叫你去外务府挑些年青内臣,可有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