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二人再度相视而笑,可惜那笑容里并没有太多温度,这是互换了前提,两边各退一步所能达成的最好成果,相互情意相通,心知肚明,便能够疏离有度,冠冕堂皇的笑上一笑。
李锡琮行过礼,起家后还是侍立一旁。天子指着面前铺缀茵褥的石凳,道,“坐罢。”李锡琮略游移了一下,天子已抬首望他,笑问道,“如何,你克日又骑马骑得腿脚倒霉索,坐不下去?”
李锡琮沉默,少顷低声道,“皇上不信我,不信冯长恩,不信周薛两姓,也一定肯信太子。方才已提点过,今后随我去之藩的人里头要有他的人。一样,冯长恩身边也必然要有他的人。若不是冯长恩主动请旨,迁蔡震为其副将,他则不必然会成绩我和周氏的婚事。他警告我提放冯长恩,这话反过来也必将对冯说过。”说到此处,不由冷冷一晒,道,“天心圣意,至此你该明白一些了罢。”
天子看着垂首跪地之人,晒笑道,“朕觉得你的倾慕之情竭诚深沉,不过随便一句话,也便等闲放开手了。你这冷心冰脸的性子,也不知像足了谁,今后不拘哪位女郎做你的王妃,怕是也要被你寒了心肠。”调侃了一番,挥手道,“你起来,朕还没有问完。”
天子笑了笑,渐渐问道,“你缘何心仪周氏元笙?可情愿与朕言说?”
天子望向结发二十余载的老婆,那保养得宜的面庞仍然抖擞神采,精美细致的肌肤模糊透着莹润光芒。若不细看,便发觉不出那些光芒只是珠粉装潢而成,就比如若不离近张望,也发觉不出她的眼角早已爬上了密密纹路。
皇后轻叹一声,不免抱怨道,“他一个小孩子家的话,听听罢了。皇上到底还是嫌弃元笙。提及那传言,日前不是已辟谣,又何必挂怀于心呢。”
天子点头一笑,转顾身后侍立之人,见恰是秉笔成恩,便随口道,“替朕送送宁王。”
李锡琮复又向天子施礼,虽未得明话,却还是叩首道,“臣谢皇上天恩。”
李锡琮垂目讪讪一笑,不好再作回应。天子看在眼里,又道,“周元笙面貌才情算得上京师女郎中俊彦,不过越是出众越轻易招惹是非。年后果其命格之说激发的物议沸沸扬扬,连宫中高低人等皆有耳闻。你倒不怕本日跟朕剖明,给本身平增费事?”
天子笑得一笑,道,“朕的儿子,莫非还配不上她的女儿?你也不必多虑,六哥儿今后是要替太子守住北境边疆,也要替太子看住北地外将。冯长恩总有老迈的一天,届时太子能用的人里头,也少不得他这个兄弟。”
两人相视一笑,皇后安闲道,“皇上如此决定,臣妾无复多言。不过仲莹年纪尚小,元笙又值适龄。皇上是不是应抢先紧着姐姐,也好让六哥儿早些定下心来。”
天子伸出两根手指,悄悄敲着面前御案,缓缓笑道,“你内心还是想着元笙,朕晓得。不过太子曾对朕流露,他更中意周氏次女一些。”
成恩心中一凛,道,“可皇上此举,就不怕为太子今后招来祸害?”
皇后垂下双目,沉默很久,轻笑道,“以是皇上日前调派蔡震为冯长恩副将,本来是怕他老得太快啊。”天子哈哈一笑道,“你的耳报神更快,火线不过战事方出,便有八百里加急递至柔仪殿中。朕的梓潼一贯心明眼亮。”话虽如此说,面上却并未现出一丝不悦之色。
李锡琮忙抬首,道,“日前西宁藩司几位护国法师觐见,不是已将谎言废除,周氏命理并无入主中宫之说。若非如此,臣不敢对皇上表白心迹。臣虽愚鲁,也毫不敢觊觎本该是储妃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