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过后,淅淅沥沥下起了秋雨,西风渐劲,湿冷一片,房内更现出瑟瑟凉意。周元笙双手已不离袖炉,面前那页书摊开了有半晌也懒得翻上一翻。忽听得檐下有收伞的声响,心跟着一跳,忙端坐案前,垂下双目。
周元笙转着鎏金小袖炉,见梁谦已退到门口,俄然出声问道,“梁总管,我们府上可有藏酒?”
彩鸳听着这般负气的话,愈发想笑。待要安慰两句,又想起这或许是年青伉俪间相处的情致,人家自有敦睦和好的一天,也就掩袖一笑,不再多言。
她掩口笑了笑,眼睛在梁谦略显佝偻的身上转了转,叮咛道,“既要热烈,那也好办。人家府上过节预备甚么,我们也依样画葫芦预备上,且再支出银子来,给阖府高低统统人打赏。内臣嘛,赏些银钱也尽够了。至于丫头们,每人赐一副新头面,都打扮起来,也好有个过节的模样。服侍的人打扮得好些,王爷一时瞧在眼里,也能内心舒泰。保不齐还能汲引了哪位,那便是天大的福分了。”
周元笙拔下一根银簪,有一搭没一搭地盘弄着炉中香灰,半日方道,“我甚么招都没使,也没心机管他如何想,我就是要让他晓得,没了他,我一样有酒,有手炉,过些日子另有炭盆。就是他永久不来,我也还是过得舒舒畅服,暖和缓和。”
一整日的风景,周元笙都呆在上房看书临帖,手眼皆在纸笔之上,心神耳意却留在纸笔以外,偶尔听得内里有脚步声响起,一颗心便忽悠悠地提了上来,一口气悬在半中间。待到门被推开了,又赶紧装出一副浑不在乎的冷酷模样。只是出去的人,再不是内心头想的那小我。不过如是几番,她心气也便散了去,不免涩然想起,那人走路向来是轻巧的悄无声气,又何尝能让人捕获到一星半点陈迹。
不一会,那人便排闼而入,近前几步,身子一矮,恭敬施礼道,“给王妃存候。”
梁谦忙欠身道,“臣不敢非议王妃。依您叮咛办就是,只是……”望着周元笙,含笑问道,“要不臣寻些出来,也给王爷送去,这天儿,确切是冷得忒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