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朗然笑道,“哥哥好大的脾气,我才返来,就如许数落我,还是当着......王爷的面儿。”因又上前两步,天然地挽起任云从的手臂,娇笑道,“哥哥还记得那匹玉雪聪么?我用了大半天的工夫,终是把它顺服了,现在它乖乖的在马厩中吃着我赏它的新奇草料,今后哥哥出行交战,就放心叫它陪侍好了。若论起脚程耐力,它可当真是千里良驹,不亏为大宛良马里最出类拔萃的。”
少女俊美的面庞上划过一丝不屑,眨眨眼道,“哥哥叮咛的,我天然照办。只是哥哥这话有失公允,我却不爱听。我既出身将门,又得名师指导,心中欢乐技艺一道,本就无可厚非,又有甚么可粉饰的。何况北平府中谁不晓得我不爱作女儿打扮,只怕现在扮起来也晚了。哥哥还是由我去罢,须知强扭的瓜不甜。”
李锡琮好整以暇,放眼打量起院中陈列,见其间山石多以北太湖石叠砌而成,北太湖石沉实,浑厚雄浑,不似南边山石那般精美纤薄,倒也别具一番味道。正凝目间,却听身边那位寿星笑言道,“下官这里的小戏粗陋,不比京师诸多名旦名角,恐有辱王爷清听了。”
此等差异北宋画院派气势的绝佳花鸟画作,便是李锡琮也不免凝目其上,心中感慨之下贪看很久。
任云从哈哈一笑,他行伍多年,早已练就出一身魁伟身姿,且面堂红润,精光毕现,光闻笑声已是豪放开朗之至。但是豪放之人也自有他的夺目之处,虽听了几句溢美之词,却也看得出李锡琮已有些意兴阑珊之态,当即就势问道,“听闻王爷颇精丹青之道,下官克日得了一副道君天子的瑞鹤图,正想借此机遇请王爷一道赏观赏鉴,不知王爷可愿赏下官一个薄面,移驾前去一观?”
她说话时眉飞色舞,脸上尽显得色,一双眼睛却又时不时瞥向李锡琮。李锡琮余光早已瞥见,只是扭过甚来佯装不觉。任云从心中欢畅,却不想太逞了她的意,只笑嗔道,“一个女孩子家,整日想着这些舞枪弄棒,刀弓骑射之事,成何体统!还不快些换了衣裳,去背面陪你嫂嫂号召本日前来的高朋,不准失礼人前,更不准矫饰你那些上得不台面的技艺。”
李锡琮微微一笑道,“好说。”话音才落,只听一声轻响,门已被推开。一个身量高挑,容色极美的年青女子已跃步入内,先是满面含笑,蓦地瞥见李锡琮,四目一对,方微微一怔,脚下的步子便就此愣住,立在了原地。
外间小厮叠声劝止,却似阻不住那孔殷火燎的步子,斯须脚步声已至门前。李锡琮看向任云从,见他只是微露难堪,并不见愠色,一面抚额,一面开口解释道,“王爷见笑了,此乃舍妹,一贯被老母娇宠,肆意妄为惯了。失礼之处,还请王爷包涵。”
只听凭云从沉声问道,“一整日不见人影,跑到那里去了?不是说有贺礼奉上,却又在那边?”
任云从一笑道,“不敢相瞒,下官的母亲是大宁人氏,且出身蒙古旧部。如本年势已高,不肯迁离故乡,下官亦放心不下,是之前番进京,特地向皇上请辞,许下官仍旧返回北平府。皇上虽为此大为不满,亦只好从了下官之请,也道是忠孝不能分身,便由下官去罢。”
这话已有一些交友之意,李锡琮不免在心中策画,这分缘何要借端向本身示好。但是任云从麾下领十卫八万精兵,自不成小觑之。当下笑问道,“任公前次进京述职,还在去岁。当时公剿灭匪患,受朝廷封赏,原可借此良机调任京师,且兵部尚书既为任公同年,想来亦曾为公之事驰驱,却不知任公为何舍弃京师重职,又再度返回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