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想归想,他本日来此倒是为兑现那久未兑现的承诺。前有他一意迟延,后有国孝礼法所限,终是让他得以安稳地度过了三年,现在孝期已满,他便再没有任何借口去行那荒唐的行动,何况目下另有更加荒唐的来由,令他必要要踏足这陌生的天井,面对这如同陌生人普通的侧室。
任云雁将汤碗放下,坐起家子,冷冷道,“叫我求他过来么?我却做不出来那等轻贱的事。现在开了春,我正想回娘家住上两天呢,明日我们就清算了东西家去,他来或不来都由他!”说罢,站起来整了整衣衫,叮咛道,“拿我的剑来。”
又等了一盏茶的工夫,才听外头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只见任云雁缓缓出去,头上挽着繁复富丽的牡丹髻,云鬓堆鸦,恍若轻烟密雾,上着白藕色对襟衫,下穿紫鹃刻丝裙,耳边戴着紫云英坠子,一起行来当真是逶迤生姿。
周元笙临镜瞧了瞧妆容,闲闲笑道,“傻丫头,那才是不成能的事儿。她是先帝御赐下的人,没病没灾的,又是那么个好出身,好边幅。你叫王爷以甚么话柄一向迟延下去?”
芜茵抿嘴一笑,因见炊事摆得差未几了,便表示世人退下,见摆布无人方才弯下腰,殷殷笑道,“这但是好东西。娘娘忘了,前些日子那医官为娘娘诊治了咳疾,不是说娘娘身子略有些虚寒,虽看着比平常女子健旺,到底还是有些娘胎里带来的弱症。如果不好好调度,今后恐怕不易有妊。”
玉眉见了礼,便端方地侍立一旁,周元笙见她一味低眉扎眼,也有些顾恤她这些年的境遇,因和悦道,“你且坐罢,今儿不过是我们几个平常见面,不必那么谨慎。”玉眉闻言,忙告了罪方才坐下。
芜茵晓得她内心苦,也不敢深劝,忙着人取了剑过来。任云雁一把抓起,将剑鞘掷于榻上,反手提着宝剑出得院中。屋外月上柳梢,风送花香,本是极清幽澹泊的春夜,却忽地被利剑挑破南风的声音惊扰,那些藏于叶底的雏鸟纷繁惊飞而出,一时候东院上空响彻群鸟掠过之声。
面前的少女好似春花普通鲜艳,乃至比春花还要娇媚多情,李锡琮冷冷凝睇那明丽的笑容,心中也不由有些利诱起来,如许的好风致,如许的好韶华,可为何本身腔子里的那颗心,却不能为她变态的跳动一下?本身周身的血液,也不能为她一道流转沸腾?
李锡琮错开些目光,打量她通身的鲜艳红装,淡笑道,“气色不错,你方才剑舞的甚妙。”
待周元笙到了前厅,却不见李锡琮的身影,方知他一早因有公事急仓促地出府去了大营,又见好久未曾露面的玉眉也依着端方前来问安,还是一身淡绿色的褙子配了嫩黄长裙,袅袅婷婷,清丽委宛。
任云雁脸颊红晕渐消,平复了一刻气味,才轻声道,“不过是闲着没事,本身找些乐子罢了。”
许是隔了太久,她已将早前脑海中思惟过数十遍的责怪之语、欣喜之言悉数忘怀,只奉上了这一句。李锡琮笑了笑,迎着她走过来,道,“家常见面,不必那么客气。”
宁王侧妃的大丫头的芜茵批示着一众侍女将晚膳摆在软榻前的小几案上,一面翻开一盅玉盘盖碗,乳红色的汤汁如凝脂,劈面的热气中夹带着一股淡淡药香,若不细闻却也不易辩白得出。
任云雁斜靠在榻上,闻着那味道,已是柳眉扬起道,“这是甚么?如何一股子怪味?”
彩鸳一面簪发,一面微微叹道,“早就预备安妥了,那东西搁了三年了,本来还觉得派不上用处,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