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鸳公然转口问道,“您指甚么端庄事?”周元笙淡笑道,“你去前头看看,梁总管或是宋长史,不拘这会子他二人谁得空,且传了来见我,我有话问他们。”
玉眉仓猝欠身谢恩,才由丫头陪着一径去了。满室只剩下周元笙并跟前奉侍之人,彩鸳便将那金冠往面前桌上一掼,恨声道,“可有她显摆的了,凭白送了这个来,又做出那等浮滑模样,还不是为叫我们瞧瞧她家世权贵,财大气粗,有好娘家撑腰!”
“哦,本来你是来换衣裳的,何用这么大费周章,还不悄没生息的换了走开,又巴巴地来招惹我做甚么?”周元笙笑着推了推他,却被他一把将手握住,只听他低低道,“你本日还没过够嘴瘾,又要挖苦我多少才肯罢休?”
周元笙顾不得体味这无辜中有几分真意,却已被他的新奇态度荡漾得心中作跳,低头笑了一笑,还是不依不饶道,“你眼下见也见了,也晓得该如何面对了,那么便请去罢,昨日可才算作新婚,请王爷再接再厉,不要孤负了才子才好。”
待侍女将蒲团摆在厅堂正位上,任云雁方才不情不肯地站起家来,向周元笙拜了四拜。如当代道,举凡妻妾相见这类场合,妾室多数打扮得极是素净,只为作出反面正室争抢风头之意。偏她本日不但盛装前来,且一身傲然,满眼倔强,脸上犹带着挑衅般的浅笑――像是在请愿,亦像是在奉告上座之人,她已胜利俘获了她们共同具有的男人,仅凭这一点她已是不再输与她了。
猜想着李锡琮心中所想,周元笙一颗心也安然下来,便闲话两句打发了宋蕴山。她心下略做迟疑已是计上心来,不免缓缓扬起唇角,却未曾重视到宋蕴山临去时那一记缓慢的谛视,和他眼中仓促闪过的一线羞馁之色。
他眼底的暖和是货真价实的,看得周元笙心口一热,半晌点头道,“晓得了,多谢你想着。”她含笑躺了下来,将身子朝他靠了靠,接着道,“我刚好有事同你筹议,正和你本日出门措置的事相干,你且听听,我们再做筹算。”
彩鸳忙点头应下,仓促去了。未几时已带了人出去,倒是那等闲并不常见的长史宋蕴山。
听到此处,周元笙亦心下了然,这事说大不大,说小天然也不小,只是不敷以让李锡琮大朝晨便吃紧出府,那么也就只要一个来由――他是为遁藏如刚才那般妻妾相逢,针尖对麦芒的场景。想到此处,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本来他李锡琮也有怕费事的时候。
任云雁再料不到周元笙竟如此锋利刻薄,更加连一点端淑之态都不肯强装。她嘴上吃瘪,腹内忿然,也不肯意多看周元笙一眼,轻哼了一声甩袖出了花厅。
周元笙收起一脸的不屑,转顾惶惑然站立一旁的玉眉,这才温声道,“都散了罢,卓姨娘也早些归去,此际另有些寒凉,我转头会叫人去你房里,再添些炭火。”
周元笙听罢,半晌笑得一笑,手中只拨弄着那金冠上的珍珠,道,“非常不必了,这点子事不必传给王爷听。”因转首望向面带不解的彩鸳,又道,“我方才也是闲极无聊,竟肯和她吃力口舌,现下想想正感觉好笑,你却又来煽风燃烧的。我们尚且有端庄事,理睬她做甚么?”
周元笙不觉得忤,欣然受了任云雁的礼,又命彩鸳捧出那一套上用的翡翠头面,含笑道,“一点薄礼,早前就已预备下了,本日才好拿出来给任侧妃,就请侧妃笑纳罢。”
见他问安过后,只是一味垂首静待,不知为何周元笙便感觉他好似有些害怕本身,又好似有些拘束的好笑,便直入主题道,“王爷今早仓促去了大营,但是为营中出了甚么事?宋长史如果晓得,烦请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