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笙倒是不笑亦不怒,只是听着怪无趣的,半晌淡淡打发了彩鸳下去,本身靠在虎魄枕上呆呆地入迷。
宋蕴山微微点头道,“是,王妃所言甚是。只是王妃有所不知,凡遇大灾过后,常常便是流寇四起之时。迩来一伙盗寇在冀州一代横行,经常假扮流民混进城中滋扰劫夺百姓,他们来得快去得也快,冀州府一时竟拿他们不着,现在这伙人更有惊扰北平府之势。北平布政使徐大人是以知会王爷,倒不是想请王爷派兵剿灭,而是请王爷一道为北平府加强布放,并上书请朝廷加派赋税安抚哀鸿。”
他的声音竟是一点点低下去,成年男人降落的嗓音配上一抿如有若无的羞惭,几番游移不定的惶惑,竟也生出了实足惹人疼惜的味道。
周元笙缓缓抿茶,悠悠道,“这气候乍暖还寒,侧妃还须谨慎些,别过了冷气才好,如果不谨慎再病了,可不知会迟误多少事儿呢。”
周元笙歪在床上,轻啐了一声,笑道,“狭促蹄子,满嘴浑说。”笑过方道,“我天然有我的设法,那里是为争闲气,我又何必和她争闲气。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不幸人罢了。”
彩鸳公然转口问道,“您指甚么端庄事?”周元笙淡笑道,“你去前头看看,梁总管或是宋长史,不拘这会子他二人谁得空,且传了来见我,我有话问他们。”
晚间李锡琮返来,便被任云雁的人三番四次相情,终是劫到了东院当中。周元笙听了内臣禀报,晓得彻夜是见不着这小我了,干脆卸妆梳洗,安闲床上安设。
李锡琮挑了挑眉,捋着她肩上的一缕头发,淡淡道,“我又不会顺气,也不会解忧。至于衣裳,”说着不免笑了出来,“我家常的衣裳都在书房和此处,你叫我去那里换?”
周元笙顾不得体味这无辜中有几分真意,却已被他的新奇态度荡漾得心中作跳,低头笑了一笑,还是不依不饶道,“你眼下见也见了,也晓得该如何面对了,那么便请去罢,昨日可才算作新婚,请王爷再接再厉,不要孤负了才子才好。”
周元笙收起一脸的不屑,转顾惶惑然站立一旁的玉眉,这才温声道,“都散了罢,卓姨娘也早些归去,此际另有些寒凉,我转头会叫人去你房里,再添些炭火。”
听到此处,周元笙亦心下了然,这事说大不大,说小天然也不小,只是不敷以让李锡琮大朝晨便吃紧出府,那么也就只要一个来由――他是为遁藏如刚才那般妻妾相逢,针尖对麦芒的场景。想到此处,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本来他李锡琮也有怕费事的时候。
彩鸳见她紧紧抱动手中袖炉,忙问道,“您但是觉着冷?我再把外头薰笼搬出去好了。”因抱怨道,“今儿夙起还晓得让人去给姨娘多送些炭火,如何倒把自个儿的用度给停了,也不知是甚么意义,莫非您只要做下了病,才好和那院的人争上一争不成?”
宋蕴山道,“听闻皇上已着户部拨了赈灾款项,只是户部侍郎月前才从京师解缆,现在尚未达到,哀鸿倒是等不得远水,已纷繁逃离故乡。”
周元笙不觉得忤,欣然受了任云雁的礼,又命彩鸳捧出那一套上用的翡翠头面,含笑道,“一点薄礼,早前就已预备下了,本日才好拿出来给任侧妃,就请侧妃笑纳罢。”
彩鸳嗤笑道,“凭她?嫡庶之别,有如天渊。她便是做梦去罢,这辈子也没体例和王妃平起平坐。”到底内心不满,俯身低声道,“女人才刚不过给了她两句,我瞧她的模样一定肯佩服,且今后还不知生出甚么幺蛾子,不如痛快地立几番端方,或是干脆叫王爷晓得,且看看她一个侧妃能翻出甚么天来,王爷又能容她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