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笙闲闲一笑,看了她一眼,终是恨铁不成钢的叹道,“你真是白跟我这些年,竟是一点不晓得我的为人。我并不是看重身份职位,只是立意要给你寻一个可靠良善之人,今后能一心一计的待你才是端庄。只要贰心肠好,脾气好,旁的事情一概非论,天然有我应对。只是……”说着不免撇嘴笑了笑,复道,“我瞧他并不是个利落人,温温吞吞的,另有几分派不上你呢。”
周元笙见她说得眉花眼笑,不由打趣道,“你倒察看得细心,这宋蕴山只怕不知,他这几日心神耳意皆在外头,可有人却把本身的心神耳意都放在了他身上。”
周元笙沉吟半晌,点头道,“那便见见罢,好生领着出去,别胡乱言语恐吓人家就是。”
周元笙自是不会亲临,只在内院入耳着彩鸳等人禀报外头景象。一众侍女将盛况描述得极富声色,听得她亦笑道,“一个个并未曾出去过,倒说得像是亲目睹过似的。”因又单指着彩鸳,道,“更加会说嘴了,赶明儿你再跟我说甚么,我可得衡量衡量有几分真几分假。”
周元笙又叮咛了几句,问了几句他故乡闲话,便叮咛梁谦将人送出,却不想那跟在一旁冷静无话的少女俄然起家跪倒,声音中带着几分娇怯道,“请娘娘收下民女罢,民女诚恳卖身入府,只求酬谢娘娘恩典。”
是夜乃是望月,仲春时节自有温暖暖风,周元笙着了家常豆蔻色褙子,踱步至庭中。举目望向天涯,但见一轮皓月如近在天涯般,泛着温润清澈的清光,中间另有三两颗星斗疏疏落落的围拢,披收回略带怯意的幽幽微光。
她心中忽地一动,不知为何便想起了白日见到的阿谁小男孩,那一双眼睛也是非常明朗,非常羞怯,像是彻夜的星子,让人蓦地间生出无穷垂怜。那本来也该是个极活泼的孩子罢,她这般念及,竟于不知不觉间焕建议了心中某种近似于母爱般的顾恤,只是她一时并未理清本身的情感,恍忽间只想到了冲弱无辜的面庞,想到了如果本身能有个孩子,该当怎生去垂怜疼惜才好。
四月初八佛诞日,正值仲春骨气,天青似水。宁王府门前朝晨便搭起了长长的彩棚,内臣侍女抬出长案,上设有粥食、果品、菜蔬并胡饼银钱等物。步地甚是浩大,只未几时已经世人驰驱相告,传遍北平府,不到半个时候,人群便纷繁涌至府门前,争相支付王府恩赐之物。
彩鸳乍闻这话,已是羞得满脸红霞,连耳根背面都建议热来,环顾摆布见世人皆抿嘴偷笑,更觉难堪,只顿脚道,“娘娘这话好没意义,我不过是替您看着些前头的事罢了,要这么说,赶明儿我也不操这个心了。”
梁谦忙回道,“是一对老佳耦,带着一个半大的孩子,臣打眼瞧着也不过才七八岁的模样,瘦得像是根麻杆。另有一个小丫头,约莫是那男孩的姐姐,也不过才十四五岁。臣是见他们老的老,小的小,话说得极是诚心,方才想起了这个昏招,是臣一时没考量清楚,请娘娘惩罚。”
梁谦万没想到她会这般安排,连声道是,一径去了。不过斯须,便即带了那四人前来,周元笙一见,果然是老的极老,小的尚小,衣衫虽不至褴褛,也尽是风尘,陈旧不堪。那四人又惊又喜,倒是连眼也不敢抬,颤巍巍地跪在地下叩首道,“小人等拜见娘娘,娘娘万福。”
梁谦倒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也自发此事办得冒昧,便即讷讷点头,正欲辞职,却听周元笙问道,“你说是一家子,都有些甚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