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谢不谢,娘子别站着了,快请坐吧。”
徐木工咬牙切齿地骂道:“还不是天子老儿挑老婆,官府到处搜索,但凡是十八岁下的都不放过,那些有钱人家都拿了银子把闺女赎返来了,挑来挑去,倒害到我们这群薄命人头上,你年事刚好合适,几天前官兵找到你家门上,不见你人,便赖你个私逃离乡,当场就将你阿爷拿去了,你阿婆拦了两下子,叫人推倒,眼下还在床上躺着呐!”
那庐山云雾本就是贡品,此中能称“六绝”的龙脂茶,一年下来也就那么一点点,还不敷一小我喝的,院主当作宝贝,却被少主出门前搜刮了个洁净,这会儿在山上不定如何跳脚呢。
吴茱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硬着头皮坐下了,仍不忘问他:“您是承诺了让我先回家一趟吗?”
果子:少主,您为何偶然自称‘吾’,偶然自称‘我’呀?
吴茱儿喝不出个茶味儿,杯子一空就坐不住了,告罪一声,出来到船面上透气,倒还安闲些。
吴茱儿耷拉下脑袋,乖乖地回身带路,太史擎翘起嘴角,抱臂跟上了。
太史擎“嗯”了一声,算是承诺了,再看她露了笑容,腮上若隐若现一对酒窝,那张麻子脸也不是那么不堪,就不知她有甚么好欢畅的。
吴茱儿愣住,傻乎乎问道:“我阿爷如何会叫官兵抓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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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您方才如何反面人说话呀,您好歹同人家套套近乎,然后才好张口求人家帮手呀。”孺子一脸地恨铁不成钢。
徐木工却没接,只见他神情大变,跺着脚叫道:“还吃甚么点心,你阿爷都叫官兵抓去了,快快回家去看看你阿婆吧!”
“茶好了!”孺子打断他,端着茶盘挤到两人中间,先捧了茶堵住他家少主的嘴,免得他再问些讨人嫌的话,把这一名千辛万苦才寻着的“高人”给获咎透了。
至于她人,则是灰溜溜地跟着太史擎进了船楼内,参议如何告官。
两人各怀鬼胎,一拍即合,是将吴茱儿怀里那一叠银票看作了囊中之物。
吴茱儿一头跳进河里的心机都有了,恰好那甲二和王婆子不费事,凑了过来咬耳朵:“你看看你看看,我说甚么来着,让你从速把东西还给人家,你偏装傻充愣,这下好了,就等着吃官司吧。”
吴茱儿内心悄悄叫苦,悔怨死了先前冲他嚷嚷,只求他不记这回事,不然他到衙门告她冲犯,她但是要当街挨板子的。
太史擎翻开茶盏吹了吹,抬目睹她还愣着,不悦道:“坐下喝茶。”
太史擎是认出了吴茱儿,吴茱儿却不认得太史擎,只当他一意认准了是她拾了他家传的乐谱不还,非要告官不成。无可何如只好上了他的“贼船”,恰好顺道,一同前去句容县见官。
只见他穿戴一身蟹壳青交领的直缀长袍子,脚上一双云头皂靴,外罩一件玉色软纱衣。一头黑发向上梳拢,乌丝网巾覆住饱满的天庭,暴露一副豪气逼人的眉眼,再看他腰间佩玉佩剑,领上双折白纫,竟是一名士林中人。
吴茱儿牵着驴子走到岸上,闷不吭声地跟在太史擎背面。从渡口到她家镇上不过十里地,步行不算很远,一起上都有行人,不免赶上几个熟悉之人,却愣是没认出来她,一则她换了一身新裙子,二则是她脸上的红点子。
“憨娃子懂个屁,你晓得那丫头身上揣了多少银票?足足一千两呐。你不眼红?我不叫你管她,是逼她走投无路,我们好哄她把钱钞拿出来,说是打通干系,她那里晓得我们把钱送给谁去了,到时候你我平分,这今后的日子可就不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