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滋滋”地升起一股白汽来。
我勉强笑了笑,红着眼睛说:“陛下是累坏了,歇一歇等太医来瞧瞧罢。”
他笑了一下,淡淡地说:“你说得对,皇后,朕是天子。”
正要将目光抽返来,却见他那字的最后一笔才刚落下,竟生生喷出一口鲜血来。
我不晓得陛下有没有发明,她们二人身上,或是妖艳的眼睛,或是傲骨实足的性子,都模糊有着陈后的影子。
我模糊记得,陈后薨逝那一日,是一个阴沉沉的,乌云坠坠的阴天。
我记起他或轻柔,或降落地轻声叫着“阿娇”两个字,笑着将门悄悄掩上了。
他灵巧地搁下笔,应了一声,神采困顿而苍茫,只是怔怔地望着我,半晌,开口说:“皇后,她死了。”
“妾身晓得。”
他仿佛颠末我的提示,才恍然大悟起来,发了一会儿呆,神采重新变得沉着而腐败。
“妾身略有耳闻。”我诚笃地接道,伸手抚了抚他颤抖着的脊背。
我尖叫起来,像个疯妇一样扑上前,脱口大喊着:“传太医来!快传太医来!”
他低头批着奏折,沉默了好久,久到我觉得我自讨败兴,正想转个话题时,才听得他淡淡地说:“她这辈子最大的不该,就是做了朕的皇后。”
出乎料想的,陛下仿佛只是失态了一刹时,旋即淡淡地挥了挥手:“下去罢。”
我见到她们二人的第一眼时,略略有些惊奇。
那宦臣欲言又止,游移半晌,方才俯身,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蒲伏在地,声音也显得闷闷地:“陛下...陈娘娘...陈娘娘她...”
他有些寥寂地望着窗外骤停的雹子,落寞着,渐渐红了眼眶:“朕曾经很想让她给朕生一个孩子,皇后。”
我想,我是看破了,才毕竟放心。
我不知如何的,鼻尖一酸,又见他抬起眸子,淡淡地笑了一下:“只是不要再嫁给朕了。”
他定定地望着长门宫的方向,郁郁地轻声问:“皇后,你说,朕是不是错了?”
宦臣抬进了笼好的火盆,殿里突然暖了起来。
他有些怔忡地望着我,轻声问:“朕这是如何啦?”
陛下从那卷奏折中抬起一双锋利却有些怠倦的眼睛,揉了揉本身酸涩的脖颈:“说。”
“陛下节哀...”他一咬牙,“陈娘娘薨了。”
他笑了一下,目光空落落的,不晓得栓到哪儿去了:“朕说要给她建一座金屋。”
他抹了抹唇角的血迹,悄悄推开我,从案几一侧拿过未批阅的竹简,奋笔疾书起来。
我有些猜疑,便谨慎地问了他一句,问他为何不以皇后之礼葬在妃园,却恰好要葬在大长公主先皇和太皇太后身侧。
他将陈后以翁主之礼葬在了馆陶大长公主和先皇身侧。
“我如何...”他喃喃着,昂首冲我笑了一下,他有些无助地望着我,目光澄彻洁净地像是一个孩子,带着看望和深深地怅惘:“皇后。”
我忍着哭腔安抚他:“陛下,存亡乃是平常事,还望陛下节哀。”
他说:“皇后,你先去罢。”
厥后,宫里陆连续续地添了新人,最得宠的,也不过赵婕妤和李夫人二人。
陛下的眼睛蓦地一滞,死死盯住他,厉声道:“说!”
他撂下笔,神态格外孤单:“朕愿她来世,享尽繁华。”
一阵泪意卷上来,让我感觉非常憋闷和委曲。
我依言,听话地想要退出去,模糊记起,他仿佛从未喊过我的名字。
他重新执起笔来,将本身埋进小山般的奏折中,淡淡地说:“我不配。”
陛下在案几旁批着折子,偶尔碰到难下笔的时候,便风俗性地皱皱眉。